陈砚舟坐在桌前,手指轻轻碰了下砚台。
墨是湿的,表面泛着一层油光,像刚磨好。他没动笔,只是盯着那块黑,心里有点不对劲。刚才祠堂那一出,他成了文曲星,全村都在传。可越是这时候,越容易有人动手。他记得上辈子看过的宅斗剧,主角刚露头,家里就有人下药、烧书、换考卷。这地方虽不是皇宫,但一个寒门子突然冒头,比天上下火还吓人。
他低头闻了闻墨味。香得很,檀香味浓得不像话。普通墨哪有这么冲?他指尖沾了一点,搓了搓,黏手,还带点滑腻感。
脑子里那本《唐诗三百首》忽然翻页。
一页泛黄的纸浮出来,上面写着两句诗:“黑水藏锋刃,香中带骨消。”字迹歪斜,像是谁匆匆写下的批注。紧接着,一行小字浮现——“此墨含腐筋散,触肤者三日内指节溃烂”。
他手一抖。
腐筋散?听着就不像好东西。能让手指烂掉,显然是冲着他写字来的。废了手,再有才也没用。考卷写不了字,文章再好也白搭。
这招够狠。
但他没慌。反而觉得有点意思。上一章刚炸完场子,这一章就有人坐不住了。来得快,说明对方心急,心急就容易漏破绽。
他决定演一出。
蘸墨,提笔,在纸上画了个圈。故意让墨多沾在食指和中指上。然后“啊”了一声,捂住手,整个人从椅子上滑下去,倒在墙角,脸朝地,肩膀抽了两下。
门外有脚步声。
很轻,但能听清是布鞋底踩在泥地上的声音。停在门口,等了几秒,门被推开一条缝。一道影子照进来,是赵氏。
她走进来,看了眼地上的陈砚舟,又看了看桌子上的笔和墨。嘴角动了一下,没说话。走到他身边,蹲下,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呼出的气很稳。
她却低声道:“寒门贱种,也配当文曲星?”
说完这句话,她站起身,拍了拍裙子,转身走了。关门时动作轻,像是怕惊醒病人,可脚步却越来越快,明显心情不错。
门一关,陈砚舟立刻睁眼。
他翻身坐起,冲到水盆边,把手伸进去猛洗。一遍不够,又洗一遍。清水变浑,墨色散开,手上没有刺痛,也没有发红。看来原主常年练字,指尖有茧,毒素还没渗进去。
运气不错。
他端起砚台,把剩下的墨全倒进窗棂的凹槽里。木头吸了墨,颜色变深,有一滴顺着纹路慢慢往下爬,像条黑虫。他特意没擦,留着。
这是证据。
只要这墨痕不干,祭祖那天就能当众掀出来。赵氏以为他晕过去了,可她不知道,他根本没中毒。她更不知道,他脑里有本活诗书,能在关键时刻提醒他别被人坑死。
他坐回桌前,吹灭油灯。
屋里黑了。只有窗棂那儿还有一点湿亮的黑痕,在月光下反着光。他盯着那道痕迹,心想:你给我下毒,我就拿你送的毒做刀。
外面传来脚步声,这次是两个人。一个是赵氏的声音,另一个是陈父。
“我路过偏屋,发现他倒在桌边,叫也不应。”赵氏说,“怕是练字太累,气血上涌。”
陈父声音沉:“这孩子……一向拼命。”
“可不是。”赵氏叹气,“现在村里都说他是文曲星,他压力大,夜里也不敢歇,非得写到三更。我劝过几次,他不听。”
“送去药汤吧。”陈父说,“别落下病根。”
两人走远了。
陈砚舟靠着墙,没动。他知道接下来几天赵氏会装好人,端茶送水,嘘寒问暖。表面上心疼他,背地里等着看他手烂掉,写不了字,名声崩塌。
但她不会想到,那碗药汤送来之前,他已经把毒墨留好了证据。
他伸手摸了摸窗台,指尖碰到那道湿痕。凉的,但没干。
他还记得小时候,赵氏刚进家门那年,原主母亲还在。她总笑着给父亲熬汤,背地里却把米换成霉的,说是省着点吃。后来母亲病死,父亲浑然不知。再后来轮到原主挨饿,连纸都买不起。
现在她故技重施,只不过手段升级了。
从饿你,变成毁你。
但他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拿捏的傻子了。
他脑子里那本书安静下来,但他知道,只要他开口念诗,它就会再动。刚才那两句《咏墨》他从没见过,显然是书里自动跳出来的提示。也就是说,这本书不仅能让他抄诗,还能在危险时给出预警。
有点像外挂带自动防御系统。
他靠在墙上,闭眼休息。明天还得装病,不能出门,不能写字,得让人觉得他真的受伤了。最好脸色再白一点,呼吸再弱一点,让赵氏彻底放松警惕。
等祭祖那天,当着全族人的面,他要把这砚台拿出来,指着窗棂的墨痕说:这就是你们想让我废掉的手。
到时候,看谁信她是好心继母。
外面风穿进来,吹得桌上纸页哗啦响。他没去压,任它翻。
他知道,这场戏才刚开始。
赵氏以为她赢了。
其实他连剧本都改好了。
他睁开眼,看着那道未干的墨迹。
黑得发亮。
就像一场还没落笔的判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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