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推官,这是刚送来的卷宗,城南富商刘员外暴毙案,家属坚称是他杀,但前任推官验看后以意外猝死结案,家属不服,一直闹着。”
“陈大人,漕运码头昨日发生械斗,伤了好几人,牵扯到两家商行,背景都不浅,您看……”
“推官大人,这是需要复核的几桩积压旧案,府尹吩咐都送您这里定夺。”
陈序的新值房里,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案头上堆积的卷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
与之前的清冷和排挤相比,如今他这里成了临安府衙最忙碌的地方之一。
杜衡和韩昶也被临时赋予了职权,一个帮着筛查梳理案件线索,一个带着几个信得过的捕快负责外勤查证,俨然成了陈序的左膀右臂。
“都放下吧,按轻重缓急,列个单子。”陈序头也不抬,手中毛笔在一份关于市场纠纷的文书上飞快地批注着,言简意赅,“刘员外案卷宗留下,码头械斗让刘捕头先带人稳住局面,分开询问,记录详实再报我。旧案按时间顺序排好,我稍后看。”
“是,大人!”书吏和衙役们恭敬应声,有条不紊地照办。
这就是权力的滋味。
不再是那个被架空、连捕快都调不动的空头推官,而是一句话就能调动资源,一个批示就能决定案件走向的实权人物。
府尹周彦的放权,效果立竿见影。
“嘿,这感觉,真他娘的痛快!”趁着间隙,韩昶灌了一大口凉茶,抹了把嘴,兴奋地对杜衡低语,“以前咱们查个案,求爷爷告奶奶,现在倒好,消息自己就送上门了。”
杜衡老成些,笑着摇摇头:“权力越大,责任也越大。大人现在处理的每一个案子,都可能牵扯无数人的身家性命,马虎不得。”
他看向伏案疾书的陈序,眼中满是敬佩:“况且,你发现没有,大人批阅文书,从不轻易下结论,必定要反复推敲,询问细节。这份沉稳,你我皆不如。”
韩昶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这时,陈序处理完手头急件,拿起那份刘员外暴毙的卷宗,快速浏览起来。
卷宗记录很简单:刘员外,五十三岁,于三日前夜间在书房突发心悸死亡。仵作初验无外伤,无中毒迹象,认定为宿疾突发。家属(主要是其长子)坚称刘员外身体康健,从未有心疾,怀疑是妾室或管家谋财害命。
前任推官并未深入调查,便以意外结案。
“杜衡,韩昶,你们怎么看?”陈序将卷宗递给二人。
韩昶粗粗一看,便道:“这有啥好看的?仵作都验过了没伤没毒,不就是突然死了吗?那家属估计是不想分家产,胡搅蛮缠。”
杜衡仔细看了一遍,却皱起眉:“大人,有些蹊跷。这刘员外是做药材生意的,家底丰厚。卷宗上说,他死前还在书房核对账本,精神尚可。若真有致命心疾,发作起来往往有征兆,不会如此突然。而且……其长子并非嫡出,若刘员外真是意外死亡,他未必能分到多少家产,闹腾的意义不大。”
陈序赞许地看了杜衡一眼:“老杜看得仔细。此案确有疑点。仅凭初验就下定论,过于草率。”
他当即下令:“韩昶,你带人去刘家,重新询问其长子、妾室、管家以及当晚所有在府内的下人,分开问,重点询问刘员外死前几日的饮食、接触过什么人、有无异常举动。注意观察他们的神色语气。”
“得令!”韩昶领命而去。
“杜衡,你随我去一趟义庄,重新验尸。”
“现在?”杜衡一愣,“大人,那刘员外已死了三日,恐怕……”
“死了三日,有些痕迹反而更明显。”陈序站起身,目光沉静,“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去亲眼看看,怎么知道前任仵作有没有遗漏?”
临安府义庄,阴冷潮湿。
刘员外的尸身停放在这里,已有异味。
老仵作看到陈序亲自前来,有些惶恐:“推官大人,小的前几日仔细验过,确实没有发现外伤和常见毒物痕迹啊……”
“无妨,本官再看看。”陈序示意杜衡守住门口,自己戴上系统辅助生成的超薄手套(在外人看来只是他讲究卫生),走上前去。
他屏住呼吸,仔细检查尸表。皮肤颜色、瞳孔、指甲缝……确实没有明显异常。
“系统,启动基础痕检扫描,重点排查微量毒物反应及非典型致死痕迹。”陈序在心中默念。
【指令收到,启动基础痕检扫描……】
【扫描中……】
【提示:在死者鼻腔黏膜、咽喉及胃部残留物中,检测到微量“雷公藤”生物碱成分。该毒素毒性剧烈,微量即可导致心律失常,迅速死亡。】
【提示:在死者右手食指指甲内侧边缘,发现极细微的植物纤维残留,与雷公藤茎秆纤维吻合。】
陈序眼中精光一闪!
雷公藤!这不是常见的砒霜、鸩毒,而是一种需要特定知识的植物毒素,发作快,症状与心悸猝死极为相似!若非系统拥有超越时代的痕检能力,根本发现不了!
而且,毒素集中在鼻腔、咽喉和胃部……说明很大可能是通过呼吸和饮食物进入体内。
他立刻重点检查死者的茶杯——已经被当作遗物收在一旁。
“系统,痕检此茶杯。”
【痕检中……茶杯边缘(靠近使用者唇部位置)检测到高浓度雷公藤碱残留。】
果然!投毒途径就在这茶杯上!
陈序直起身,看向忐忑的老仵作,平静地问:“老先生,你验尸时,可曾检查过死者常用的茶杯?可曾留意其指甲缝?”
老仵作茫然地摇头:“茶杯……未曾。指甲缝也看过,并无血渍或皮屑,就……”
陈序点点头,没有责备。以这个时代的检验手段,发现不了如此隐蔽的投毒,情有可原。
但他不一样。
“杜衡,通知韩昶,重点排查能接触到刘员外日常饮食,特别是书房茶具的人!尤其是案发前后,有无人行为异常,或者接触过特殊药材、植物!”
“明白!”杜衡神情一凛,立刻意识到案件性质变了,这是精心策划的谋杀!
返回府衙的路上,陈序心情并未放松。
权力在手,他能调动的资源更多,办案阻力更小,这是好事。
但与此同时,他处理的案件也更加复杂,触及的利益层面更高。就像这刘员外案,看似普通的家庭纠纷,背后却隐藏着如此阴险的毒杀。
“大人,”杜衡低声回报,“您让暗中查访郑家旧仆和郑允妹妹下落的事,七娘那边刚传来消息,说有点眉目了,似乎……和一个已经解散多年的戏班子有关。”
陈序脚步一顿:“戏班子?”
“嗯,据说郑家小姐当年酷爱听戏,那个戏班子的班主,好像受过郑家的恩惠。郑家出事后,戏班子也很快散了,班主不知所踪。”
清风会的令牌,郑家旧案,如今又牵扯出戏班子……线索似乎越来越多,但也越来越扑朔迷离。
他揉了揉眉心,感觉一张无形的网,正在临安城缓缓张开。
刚走进府衙大门,一个衙役就急匆匆跑来。
“陈大人!您可回来了!韩捕头那边有重大发现!”
“哦?什么发现?”
“韩捕头在询问刘家一个负责书房洒扫的丫鬟时,那丫鬟支支吾吾,最后吓哭了,说……说案发前一天,她看到管家偷偷往老爷常用的茶叶罐里,加了点‘别的粉末’!”
管家!
陈序眼神一厉,果然是他!看来苏宛儿之前的判断没错,能日常接触茶杯的,内部人员嫌疑最大!
“立刻控制管家!通知韩昶,准备搜查管家住处!”
“是!”
命令下达,雷厉风行。陈序感受到权力带来的效率,但他心中没有丝毫轻松。
因为就在他准备亲自审讯管家时,另一个衙役又飞奔而来,脸色惊惶:
“大人!不好了!那个招供的丫鬟……刚刚被发现淹死在刘家后院的荷花缸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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