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眼神黯淡了一下,低下头看着自己的破旧鞋子。
“妈妈在家……她身体不太好。我在帮家里。”她小声说。
“爸爸呢?”埃德蒙继续问,尽管心中已隐约猜到答案。
“去打仗了。”
女孩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重,“去年走的,在北边……很久没有信了。”
她没有说更多,但那双浅蓝色大眼睛里瞬间涌上的水光和被她迅速眨掉的泪意,说明了一切。
埃德蒙沉默了几秒钟。
巷子里的穿堂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和碎纸片,女孩打了个寒噤,把身上那件过于宽大的外套裹得更紧。
战争,这个宏大的、吞噬一切的怪物,它的阴影同样笼罩在这个瘦小的、为了一便士雏菊在寒风中颤抖的孩子身上。
他伸手,从女孩的篮子里拿起两束看起来相对精神些的雏菊,又指了指那几枝冬青。“这些我都要了。”
女孩的脸上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她连忙开始笨拙地用旧报纸重新包裹花束,手指冻得不灵活,动作有些慢。
埃德蒙没有催促。
他打开自己的皮质钱包,里面整齐地放着一些纸币和硬币。
他抽出购买花朵应付的几张零钱,放在女孩手里。
然后,在女孩低头认真数钱、将花束递给他的时候,他看似随意地、动作极快地从钱包内侧又抽出几张面额更大的纸币,借着接过花束、手靠近篮子的瞬间,将纸币迅速而隐蔽地压在了篮子底部剩余的几束花和冬青枝条下面。
做完这一切,他接过女孩递来的、包裹得并不算整齐的花束,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冲女孩微微眨了一下左眼,那是一个极其短暂、几乎难以察觉的俏皮动作。
然后,他立刻恢复了惯常的严肃神色,声音压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叮嘱口吻:
“好了,现在听着。天快黑了,外面很冷。剩下的花不用卖了,立刻回家,把它们带给你的妈妈,给她一个惊喜。”
他特意强调了“剩下的花”,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那个篮子。
女孩愣住了,浅蓝色的大眼睛迷惑地看了看埃德蒙,又看了看自己的篮子。
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小手悄悄往篮子底部摸索了一下,指尖触碰到那异常柔软的“纸张”。
她的眼睛猛地瞪大,难以置信地看向埃德蒙。
埃德蒙已经直起身,手里拿着那两束不起眼的雏菊和冬青,脸上依旧是那副平淡的、仿佛刚刚完成一笔再普通不过交易的神情。
“快回去吧。”他又说了一遍,语气温和,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女孩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涌了上来,但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把那声哽咽憋了回去。
她看着埃德蒙,用力点了点头,那双大眼睛里充满了感激和一种突然被注入的勇气。
她不再犹豫,一把抱起那个轻了许多的篮子,紧紧地抱在胸前,像抱着最珍贵的宝藏,转身朝着巷子深处跑去,小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越来越浓的暮色中。
埃德蒙站在原地,看着女孩消失的方向,直到巷子里只剩下寒风穿过的呜咽。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那几朵小小的、在寒风中微微颤抖的白色雏菊和深绿色的冬青,指尖传来植物冰凉的触感。
他轻轻呼出一口白气,然后转身,继续朝着卡多根广场的方向走去,步伐平稳,仿佛刚才那个小小的插曲从未发生。
回到那栋白色联排别墅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屋里一片寂静,汤姆还没有回来。埃德蒙打开灯,温暖的光线驱散了门厅的黑暗和寒意。
他脱下大衣挂好,拿着那束花走进厨房。
他找到一个闲置的玻璃花瓶,洗干净,接上清水。
然后,他小心地拆开简陋的旧报纸包装,取出里面的雏菊和冬青。
雏菊的茎秆很短,有些已经折了,冬青的叶子也略显干涩。
他拿起厨房剪刀,仔细地修剪掉多余的、枯萎的叶子和过长的、不齐整的枝条,动作专注而轻柔。
修剪好后,他将它们一一插入盛满清水的玻璃瓶中。
白色的雏菊星星点点,簇拥在深绿坚韧的冬青枝叶间,虽然简单,却有一种蓬勃的生命力。
他端着玻璃花瓶,在客厅里走了走,寻找合适的位置。
最终,他把它放在了壁炉旁边一张胡桃木边几上。
那里距离温暖的炉火不远不近,光线从侧面照过来,能清晰地映出雏菊柔嫩的花瓣和冬青叶脉的纹理。
这个位置并不显眼,但进入客厅的人一定能看到。
摆好花瓶,埃德蒙退后两步,端详了片刻。
苍白的花朵和深绿的枝叶在暖黄灯光和壁炉火光的映照下,似乎为这个过于“完美”和冷感的空间注入了一丝微弱的、真实的温度。
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身走向书房,准备处理一些带回来的文件。
就在他推开书房门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大门锁舌转动的声音。
轻而果断。
埃德蒙的脚步顿住,转过身。
汤姆·里德尔推门走了进来,带进一股室外的寒冷气息。
他依旧穿着那身黑色大衣,脸上带着一丝属于冬夜户外的清冽,黑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但眼神明亮而锐利,仿佛刚刚结束一场令他满意的活动。
他随手关上门,目光习惯性地扫过门厅,然后,几乎是立刻就捕捉到了壁炉边那抹异样的色彩。
他的视线落在了边几上的玻璃罐,以及里面那几朵寒酸的白色雏菊和冬青上。
他明显地愣了一下,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目光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诧异和一丝……几乎是荒谬的疑惑。
仿佛在他精心计算、充满力量与暗流的世界观里,突然闯入了一个完全无法理解的、幼稚而柔软的东西。
他抬起头,看向站在书房门口的埃德蒙,黑曜石般的眼眸里写满了询问。
埃德蒙迎着他的目光,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平淡地解释了一句:“下班路上买的。冬天里一点颜色。”
汤姆的视线再次回到那瓶花上,看了几秒,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像是想表达不屑,却又因为某种原因没有完全成形。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脱下大衣,径直走向楼梯,丢下一句:
“我上楼换衣服。”
脚步声在楼梯上响起。
埃德蒙站在原地,目光再次掠过那瓶在暖光下静静开放的雏菊。
雏菊的花语之一,是“深藏在心底的爱”。当然,汤姆不会知道,也不会在意这种麻瓜的无聊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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