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村后的山路比想象中难走,雨后的泥土沾在鞋上,沉甸甸的,路边的荆棘时不时勾住裤脚。墨渊拎着装菜种的布袋,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凌恒往上爬,鼻尖却灵敏地捕捉到一丝清苦的香气,混在潮湿的草木气里,格外特别。
“这是什么味?”他吸了吸鼻子,停下脚步。
凌恒也闻到了,目光投向山腰处一片隐约的竹篱。“像是草药的味道,”他说,“阿木爷爷说过,深山里常有野生药草,或许有人在这附近种药。”
两人顺着香气往山腰走,转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丛,眼前忽然开阔起来。几十畦药圃顺着山势铺开,种着紫苏、薄荷、金银花,还有几株罕见的七叶一枝花,叶片在山风中轻轻晃动,药香就是从这里飘出去的。药圃边搭着间简陋的竹屋,屋顶盖着茅草,门口晒着几串晒干的草药,透着股古朴的气息。
“有人吗?”凌恒扬声问道,声音在山谷里荡开回音。
竹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走出个穿粗布长衫的老者,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手里还拿着株刚采的草药,正用清水冲洗。“你们是……”老者打量着他们,目光落在凌恒腰间的剑和墨渊手里的布袋上。
“我们从青石镇来,取菜种时路过这里,”凌恒拱手道,“闻着药香,便过来看看,叨扰了。”
老者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无妨,我姓秦,在此种药多年,难得见外人来。”他把草药放在石桌上,转身进屋倒了两碗水,“山里的泉水,凉丝丝的,解渴。”
墨渊接过水碗,喝了一口,果然清冽甘甜,还带着点草木的清香。“秦爷爷,这些草药都是您种的吗?”他指着药圃里的七叶一枝花,“阿木爷爷说,这药能治蛇毒,很珍贵的。”
“哦?你们认识阿木?”秦老眼睛一亮,“那是我师弟,多年没见了,他还好吗?”
凌恒和墨渊都有些惊讶。“阿木爷爷很好,”凌恒说,“他在青石镇开了家药铺,镇上的人都很敬重他。”
秦老叹了口气,望着药圃出神:“当年我们一起学医,后来我偏爱山野,便来这深山种药,他则留在镇上悬壶,一晃就是三十年了。”他拿起那株七叶一枝花,“这是他当年最爱研究的药,说能救急,我便年年种些,想着说不定哪天能给他送去。”
墨渊听得入了迷,追问:“秦爷爷,您和阿木爷爷年轻时,是不是也像我和凌恒哥一样,到处游历?”
“可不是嘛,”秦老笑起来,“我们曾徒步去苗疆找断肠草,也曾在雪山里守了半个月,就为采一株雪莲。那时候啊,天南海北,凭着一把药锄,敢去任何地方。”
凌恒看着秦老说起往事时眼里的光,忽然想起阿木爷爷偶尔会对着药书发呆,嘴里念叨着“老秦这脾气,怕是还在跟药草较劲”。原来他们之间,还有这样一段过往。
“对了,”秦老像是想起了什么,从竹屋角落翻出个布包,递给凌恒,“这是我去年采的天麻,治头痛最好,你帮我带给阿木,就说我一切都好,等秋凉了,我去青石镇看他。”
凌恒接过布包,天麻的干燥香气从布缝里透出来,沉甸甸的。“一定带到,”他说。
秦老又给他们装了些新鲜的薄荷和紫苏:“回去泡水喝,解暑。山路不好走,我送你们到山脚吧,那边有近路,能快些回芦苇村。”
下山的路上,秦老边走边讲药草的习性,哪些喜阴,哪些耐旱,哪些要和别的植物混种才能长得好。墨渊听得认真,时不时点头,把这些记在心里,想着回去告诉阿木爷爷。
到了山脚,秦老停下脚步,指着前方的岔路:“往左走就是芦苇村,不远了。”他又看向凌恒,目光在他腰间的剑上停了停,“阿木说你剑法好,只是……”他欲言又止,最终只道,“江湖路远,不如山野安稳,你们还年轻,慢慢琢磨吧。”
凌恒点头:“多谢秦老指点。”
和秦老道别后,墨渊还在念叨着刚才的话:“秦爷爷和阿木爷爷真厉害,去过那么多地方。凌恒哥,你说我们以后会不会也像他们一样,去过很多地方,认识很多厉害的人?”
凌恒望着远处的山峦,云雾在山间缭绕,像蒙着层轻纱。“或许会吧,”他说,“但不管去多少地方,青石镇始终是要回来的。”
菜种取回来时,太阳已经西斜。木船在河面上缓缓行驶,墨渊趴在船边,看着水里的云影,忽然觉得今天的经历像场梦——深山里的药圃,神秘的秦老,还有阿木爷爷未曾说起的往事,都像投入湖面的石子,荡开了圈圈涟漪。
他不知道,这趟看似寻常的取种之行,会像秦老种下的药草,在未来的日子里,慢慢生根发芽,引出一段关于过往、关于江湖、也关于守护的故事。而青石镇平静的日子,或许就将从这次相遇开始,泛起新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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