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年关，大雪覆满了京城的屋檐巷陌，镇北侯府内却是一片暖意融融的热闹景象。廊下早早挂起了喜庆的红灯笼，窗棂上贴好了精巧的窗花，空气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和一种辞旧迎新的期盼。
这是我和萧衍成婚后的第一个新年，也是侯府经历那场彻底清查、焕然一新后的第一个新年。
府中上下，从主子到仆役，脸上都带着轻松真切的笑容。往年年节下那些借着采办、赏赐由头暗中伸手的腌臜事，今年彻底绝迹。我早早便按照新定的规矩，将年赏、份例足额甚至略有增添地发放下去，人人有份，公平公开。得了实惠，又见了规矩严明，仆役们做事愈发尽心，府中气氛前所未有的和睦。
腊月二十九，萧知晴和沈逸风便回了府。萧知晴一进门，便挽住我的胳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嫂嫂！府里今年感觉都不一样了！灯笼好像更亮了，下人们脸上也都有笑模样了！”
沈逸风跟在身后，温文尔雅地向我和萧衍见礼，看向萧知晴的目光满是纵容。
萧远山和苏婉清看着儿女环绕，儿媳孝顺，府内井井有条，脸上也露出了许久未见的、毫无阴霾的舒心笑容。苏婉清更是拉着我的手，低声感叹：“今年这个年，才算是真正过得舒坦。”
除夕这日，从清晨便开始忙碌。祭祖、贴春联、准备年夜饭……我虽初次作为主母操持，但在萧衍无声的支持和福伯等人的得力辅佐下，一切都有条不紊。
傍晚，丰盛的年夜饭摆在了花厅的大圆桌上。不再是以往那种遵循古礼、刻板沉闷的分餐，而是我按照现代记忆稍作改良的合餐。热气腾腾的火锅咕嘟着，旁边摆满了片好的牛羊肉、各色鲜蔬、手工打的鱼丸虾滑……还有其他各式精致的菜肴，色香味俱全。
萧远山起初还有些不习惯，但在萧衍率先动筷，夹了一片鲜嫩的羊肉放入他碗中后，他也便释然了。一家人围坐一桌，笑语欢声，气氛温馨而热烈。萧知晴叽叽喳喳地说着府外的趣事，沈逸风偶尔补充几句，苏婉清不时给我和萧知晴夹菜，萧远山虽话不多，但眉眼间的柔和却藏不住。
萧衍坐在我身侧，话也不多，但他会在我碗里快空时，自然地为我布上我喜欢的菜；会在萧知晴说笑得太过时，一个眼神让她收敛些；会在父母看向我们时，轻轻握住桌下我的手。
这种平淡琐碎里的体贴与默契，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让人心动。
饭后，一家人移步暖阁，围着炭火守岁。下人们也被允许轮换着去偏厅吃酒耍乐。窗外时不时传来小丫鬟们放烟火的嬉笑声，衬得室内愈发暖融。
萧知晴和沈逸风陪着苏婉清摸骨牌，萧远山和萧衍则在一旁对弈。我坐在萧衍身侧，偶尔看看棋局，偶尔听听那边的笑闹，手里捧着一杯暖热的杏仁茶，只觉得岁月静好，莫过于此。
快到子时，众人都有些倦了。萧远山和苏婉清年纪大了，便先回房歇下。萧知晴也打着哈欠，被沈逸风扶着回去了。
暖阁里只剩下我和萧衍。
炭火噼啪作响，映得他侧脸轮廓愈发分明。他放下棋子，看向我：“累了吗？”
我摇摇头，靠向他身边：“不累。只是觉得……真好。”
他伸手将我揽住，让我靠在他肩上。我们静静地看着跳动的火焰，都没有说话，却仿佛能听到彼此心中同样的满足与安宁。
“还记得去年此时吗？”他忽然低声问。
我微微一怔。去年此时，我还是那个战战兢兢、在他面前努力“装乖”求生的小女子，前途未卜，生死难料。何曾想过，今年能与他如此亲密无间地相拥守岁，成为这座府邸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记得。”我轻声道，语气里带着无限的感慨，“恍如隔世。”
他低头，在我发间落下一个轻吻：“以后每一年，都会更好。”
子时的更鼓声遥遥传来，伴随着外面仆役们欢快的“过年好”的拜贺声。旧的岁月已然逝去，新的篇章正缓缓展开。
“夫君，新年安康。”我仰头，在他唇上印下轻轻一吻。
他眸色一深，回应了一个更深、更缠绵的吻。
“新年安康，我的夫人。”他的声音喑哑，带着无尽的缱绻。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又悄悄落了下来，覆盖了旧年的痕迹。暖阁内，春意正浓。这是我和他共度的第一个新年，也必将是我们未来无数个幸福年岁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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