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和社工离开后,病房里重新恢复了寂静。伊莱蜷缩在病床上,将脸埋进冰冷的枕头里,肩膀微微耸动,却流不出一滴眼泪。极致的悲伤已经抽干了他的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门再次被推开。
汤姆走了进来。
他已经换掉了那身沾染了灰尘的校袍,穿着一身不知从哪里得来的、略显宽大的干净衣服。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黑眸如同深潭,看不出丝毫刚刚经历惨剧的波动。
他走到病床边,低头看着蜷缩成一团的伊莱。
“他们死了。”汤姆的声音平静地陈述着这个事实,没有安慰,没有同情,只有冰冷的现实。
伊莱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警察和那些麻瓜什么也查不出来。”汤姆继续说着,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和冷漠,“这显然不是普通的抢劫或意外。是冲我们来的,伊莱。或者说,是冲着我来的。”
他的目光锐利地落在伊莱身上:“他们是因为我们而死的。”
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入伊莱的心脏。他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中,看到汤姆那张毫无悲戚、只有冷静分析的脸。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汤姆俯下身,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麻瓜的福利院?那只会成为更容易被攻击的靶子。我们要待在魔法世界。”
伊莱看着他,看着这个在惨剧发生后唯一留在身边的人,这个与他命运死死捆绑、此刻却显得如此陌生和冷酷的人。
斯林顿夫妇温暖的笑容和眼前汤姆冰冷的脸庞交替闪现。
他没有力气反驳,也没有别的选择。就像无数次循环一样,他最终还是只能被汤姆牵着走。他失去了家,失去了短暂的温暖,如今,他似乎只剩下汤姆和那条充满未知与黑暗的道路了。
他极其缓慢地、几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汤姆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个极淡的、满意的弧度,转瞬即逝。“今晚就走。”他直起身,做出了决定。
窗外,夜色深沉。伊莱躺在病床上,感觉不到背后的疼痛,只感到一种彻骨的寒冷和虚无。
伊莱在医院的病床上昏昏沉沉,背后的灼痛和心中的空洞让他对时间失去了概念。白色的墙壁、消毒水的气味、护士偶尔进来检查的轻柔脚步声,构成了一个虚幻而压抑的世界。
汤姆不知去了哪里,或许是去筹划他所说的“离开”。
就在一名护士刚刚为他换完药离开后,病房的窗户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叩响。伊莱起初以为是风声,但那叩响又规律地重复了一次。
他艰难地偏过头,望向窗口。只见一只羽毛光滑、神态倨傲的谷仓猫头鹰正用喙轻轻敲打着玻璃,它的腿上绑着一个细长的、用深绿色蜡封密封的信筒。
是来自魔法世界的信。
伊莱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挣扎着撑起身体,忍着背后的疼痛,挪到窗边,打开了窗户。猫头鹰灵巧地飞了进来,落在床头柜上,傲慢地伸出了绑着信筒的腿。
伊莱颤抖着手解下信筒。猫头鹰完成任务,立刻振翅飞走了,消失在伦敦灰蒙蒙的天空中。
他坐回床边,深吸了一口气,拆开了蜡封。里面是一张质地厚实、带着淡淡香气的羊皮纸,上面的字迹优雅而流畅,使用的是一种古老的墨水,泛着隐约的金色。
致伊莱·斯卡莫林先生:
惊闻阁下遭遇如此不幸之变故,马尔福家族谨致以最深切的哀悼与同情。斯林顿夫妇的罹难,实乃令人痛心之损失。
在此艰难时刻,我们深知阁下与汤姆·斯林顿先生正面临不确定之未来。马尔福家族一向珍视与具备非凡潜力之年轻巫师的友谊,并乐于在必要时伸出援手。
若二位不愿前往麻瓜的福利机构,马尔福家族愿提供以下协助:
1. 可为二位提供合法的身份担保,将名义挂靠于马尔福家族之下,以避免不必要的官方盘查与安置困扰。
2. 可为二位在魔法界提供安全且舒适的住处,确保二位能在一个适宜的环境中继续学业与成长。
3. 马尔福庄园的大门随时为二位敞开,无论二位是短期逗留,或是需要更长久的庇护。
我们理解此事需慎重考虑,并不强求即刻回复。若阁下与斯林顿先生有意,可随时通过此猫头鹰回信,或于方便时直接前往马尔福庄园。地址如信纸背面所示。
此致,
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代笔)
于马尔福庄园
信的内容简洁而直接,提供的帮助却极具分量。挂名马尔福家族,意味着他们将获得一个显赫的、在魔法界拥有巨大影响力的姓氏作为庇护;提供住处,则让他们免于流离失所;而敞开马尔福庄园的大门,其背后的深意更是不言而喻——他们将被纳入马尔福的势力范围。
这封信的到来,比邓布利多的慰问——如果他已知情并打算干预的话——要快得多。马尔福家族的消息灵通程度,令人心惊。
伊莱握着信纸,手指无意识地收紧。羊皮纸冰冷的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他看向空荡荡的病房门口,汤姆还没有回来。
他知道,这个选择将极大地影响他们未来的道路。接受马尔福的庇护,意味着他们将更深地卷入纯血家族的圈子,某种程度上也是向汤姆所追求的“力量”和“地位”靠拢。但这无疑是一条捷径,能立刻解决他们眼前最大的困境——无处可去。
他将信纸仔细折好,塞进病号服内侧的口袋里,紧贴着那枚依旧带着余温的怀表。他需要等汤姆回来。
这个决定,他无法独自做出。
然而,在他心底,对于前往那个可能与他的“过去”有着深刻联系的马尔福庄园,一种混合着恐惧、抗拒和一丝难以抑制的、想要探寻真相的渴望,正在悄然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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