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妈妈呢?”伊莱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像风中残烛,带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但空旷的、弥漫着血腥味的房子里,只有死寂回答他。
汤姆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已经鹰隼般扫向通往厨房的拱门,那里的阴影显得格外浓重。他拉着几乎无法自主行走的伊莱,一步步向厨房挪去。
厨房的景象同样触目惊心。斯林顿夫人倒在岛台旁,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块抹布,似乎是在准备晚餐或收拾时遭遇了不测。她同样睁着眼睛,脸上凝固着惊愕与恐惧,身下的血迹与客厅连成一片。
伊莱的呼吸彻底停滞了,巨大的悲痛像海啸般将他淹没。然而,就在这极致的悲伤和混乱中,一种源自无数次生死循环磨砺出的、对危险的本能感知像警报一样在他脑中尖啸。
不对劲。
太安静了。
不仅仅是死寂,还有一种…被设置好的、等待触发的感觉。
他猛地转头,视线扫过厨房的煤气阀门——虽然他们使用魔法,但斯林顿夫妇身为麻瓜依旧使用麻瓜设施,扫过那些看似平常的角落。
一种冰冷的、危险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走!”伊莱发出一声嘶哑的、不像是他自己声音的低吼,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抓住汤姆的手臂,不再是依赖对方的搀扶,而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拖着还有些不明所以的汤姆,疯狂地冲向大门口。
汤姆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爆发拽得一个趔趄,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怒,但伊莱脸上那种纯粹的、濒死动物般的恐惧和决绝让他瞬间压下了质问的冲动。
两人踉跄着冲出房门,扑进前院。伊莱丝毫不敢停留,拉着汤姆继续向篱笆门狂奔。
就在他们的脚刚刚踏出院子的瞬间——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身后猛地响起。灼热的气浪如同巨锤般狠狠砸在他们的背上,将两人猛地向前推去,重重地摔在街道上。
伊莱感到背后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耳朵里嗡嗡作响。他艰难地回过头,只见他们刚刚离开的那栋房子,已经被冲天的火光和浓烟吞噬!破碎的玻璃、木屑和砖块如同雨点般四处飞溅,灼热的气流扭曲了空气。
熊熊的火光在他翠绿的眼眸中疯狂跳动,映照出无尽的痛苦、茫然和一种近乎虚无的冰冷。
家,斯林顿夫妇用爱构筑的、他短暂拥有过的温暖港湾,就在他眼前,以最惨烈、最残酷的方式,化为了一片燃烧的地狱。
这最后的景象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直紧绷的神经骤然断裂,巨大的悲痛和身体承受的冲击超出了负荷。
伊莱眼中的火光渐渐模糊,他最后看到的是汤姆从地上撑起身,脸上带着未曾褪去的惊愕与阴沉,正看向他的方向。
随即,黑暗如同潮水般涌来,吞噬了他所有的意识。他像一片失去了所有力气的羽毛,软软地瘫倒在地,彻底昏死了过去。
汤姆也被爆炸的冲击波震得不轻,他迅速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袍子上的尘土,黑眸死死地盯着那片火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极致的、冻结般的阴沉。
巨大的爆炸声惊动了周围的邻居。几扇窗户猛地被推开,有人惊恐地探出头。
“老天!那是斯林顿家!”
“街上!街上有两个孩子!”
“一个晕倒了!另一个…”
他们看到街面上,一个金发男孩一动不动地昏倒在地,脸色苍白如纸。另一个黑发男孩则半跪在一旁,脸上带着尚未完全反应过来的惊愕,以及一种与年龄不符的、令人心悸的阴沉。他正抬头望着那片燃烧的废墟,拳头紧紧攥着。
“快!快叫救护车!”有人喊道。
警笛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夜晚的混乱。汤姆在刺目的警灯和邻居们围拢过来之前,飞快地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伊莱,黑眸中情绪剧烈翻涌,最终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
伊莱在消毒水气味和仪器规律的滴答声中恢复了意识。
首先感受到的是背后隐约的灼痛和全身的虚弱无力——似乎有被打了镇定剂的因素在里面。
他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一片纯白的天花板。记忆如同破碎的潮水般涌入脑海——空无一人的站台、虚掩的房门、斯林顿先生身下的鲜血、厨房里斯林顿夫人凝固的表情、冲天的火光…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猛地想要坐起,却被一只有力的手轻轻按回了病床上。
“别乱动,孩子。”一个温和的、属于陌生中年女性的声音响起。伊莱偏过头,看到一位穿着护士服的女人,眼神里带着同情。“你背后有轻微的烧伤和擦伤,需要静养。”
伊莱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翠绿的眼睛里充满了急切和询问。
护士似乎明白他想问什么,语气更加柔和,却带着一丝沉重:“很遗憾…关于你的父母…警方还在调查。爆炸太剧烈了…”她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伊莱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像被吹熄的蜡烛。他重新躺了回去,怔怔地望着天花板,仿佛灵魂已经离开了躯壳。
“和你一起的那个男孩,”护士继续说道,“他是你的兄弟吗?他没事,只是有些擦伤。警方正在隔壁房间问他话。他很…冷静。”
汤姆。他很冷静。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刺破了伊莱麻木的悲伤。是啊,汤姆总是很冷静。在那种情况下,他大概已经在思考如何利用这场悲剧,或者追查凶手以报复,而不是像自己一样,只会崩溃昏倒。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位穿着制服的警察和一位穿着灰色套装、表情严肃的女社工走了进来。警察询问了一些基本问题——他们什么时候到家的,看到了什么,有没有注意到任何可疑的人或事。
伊莱大部分时间只是沉默地摇头,或者用沙哑的声音吐出几个简单的词:“…不知道。”“…推开门…就看到了…”
当被问及是否有什么仇人,或者父母最近是否与人结怨时,他更是茫然。斯林顿夫妇是那样善良的人。
社工则用更温和的语气告诉他,在找到其他亲属之前,他需要暂时被安置在福利机构。
亲属?在已有的记忆里,伊莱在这个世界上一无所有。他只有汤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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