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诚可没法像那两个无忧无虑的姑娘家一般,整日里只想着争风吃醋、嬉笑打闹的闲事。
他如今暂代着这平安镇父母官的职责,每日里需要处理的公务卷宗堆积如山。
朝廷暂且给了一个指示,先是各种夸了一番秋诚,然后让他在上面派人来之前暂任县令,也算是历练历练。
秋诚也是无语,这摆明了就是懒得派人来啊。
不过倒也确实能增进水平。
虽说大多都是些鸡毛蒜皮的邻里纠纷、田亩争议,却也同样是耗时耗力,让他不得清闲。
他坐在那张早已被前任县令盘得油光发亮的太师椅上,看着底下那些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衙役书吏,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这一日,他才刚刚处理完手头上的最后一份文书,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茶,便收到了自京城快马加鞭送来的回信。
信上说,朝廷已是派了一位姓胡的通判前来,不日便会抵达此地,暂且接管这平安镇的大小事务,让他务必做好交接。
秋诚看完,那颗本还悬着的心,也终于是缓缓地放了下来。
他可不想在这穷乡僻敝之地,当一辈子的劳什子县令。
能早一日脱身,便早一日快活。
然而,他这口气还没能完全地松下来,另一道急匆匆的身影,便已是带着一个坏消息,从门外闯了进来。
“世子爷!”
那名被秋诚派去寻访县丞的亲卫,快步地走到他的面前,那张总是充满了坚毅的脸上,此刻却写满了凝重。
他对着秋诚恭敬地抱拳一礼,声音也比平日里低沉了几分。
“属下奉命前去寻访那位县丞,却不想......”他顿了顿,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惋惜。
“......那位县丞,他......他早在数日之前,便已是......过世了。”
“死了?!”
秋诚那张本还带着几分轻松笑意的俊朗脸上,神情瞬间便阴沉到了极点。
他霍然起身,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冰冷的寒芒。
他看着眼前的亲卫,声音也冷了下来:“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死了?”
那亲卫像是早已料到他会这般问,连忙是将自己早已是打探清楚了的消息,都给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回世子爷的话。属下打探过了,那位县丞姓马,单名一个‘柘’字。乃是本地一个穷困人家的子弟,自小便没了父母,是靠着他大哥一人在城里做苦力,才勉强地供他读了几年书。”
“他倒也算是个有毅力的,苦读了十数年,终于是在三十岁那年,考了个秀才回来。”
“后来,也不知是走了什么运道,竟是偶然间得了那相州刺史郑大人的赏识,这才破格地被提拔为了此地的县丞。”
“只是......”那亲卫说到这里,声音里也带上了几分惋惜。
“这马县丞,为人太过刚正不阿了些。平日里,但凡是遇着了什么不平之事,便总要站出来管上一管。自然,也就得罪了那位刘县令与他手底下的一众同僚。”
“后来,更是被他们给联手排挤,实在是待不下去了,这才愤然辞官,回了老家种地。”
秋诚静静地听着,也飞速思考起来。
“那郑大人呢?”他缓缓问道,“他既然赏识这马县丞,便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排挤走了?”
“这个......”那亲卫摇了摇头,“属下也打探过了。那位郑大人,早在数月之前,便已被调往了洛都,高升为河南府尹了。”
“想来,应是还不知道此事?而且,听村里人说,那马县丞性子执拗得很,总觉得读书人该有自己的风骨。”
“怕是宁愿辞官回家,也断然不愿写信向那位早已是高升了的郑大人求援,平白地给人添麻烦的。”
“或许吧。”秋诚点了点头,心中也是了然。
——那马县丞既是个刚正不阿的木头疙瘩,怕是当真会做出这等事情来。
——而刘县令那伙人,定然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这般地肆无忌惮。
他心中这般想着,便也对着那亲卫挥了挥手,示意他先行退下。
随即,又极为随意地对着门外喊了一声。
“来人,将那个刘县令,给本世子带上来。”
......
片刻之后,吓破了胆子的刘县令,便被两个身形魁梧的亲卫给如同拖死狗一般地拖了进来。
他一见到秋诚,那张本就充满了肥肉的脸上,瞬间便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很没有骨气地便要跪下。
“——站着回话!”
谁知,他才刚一弯下膝盖,便被秋诚给极为不耐烦地喝止了。
刘县令的身子猛地一僵,只能是极为尴尬地,重新站直了身子。
秋诚看着他,也懒得再与他多说废话,开门见山地便问道:“我且问你,那个马县丞,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县令听完,那双本就充满了威严的小眼睛里,竟是夸张地流露出了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
“马县丞?”他看着秋诚,那张肥脸上写满了无辜,“哪个马县丞?下官......下官不认得啊。下官治下,姓马的百姓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不知世子爷说的是哪一位?”
“呵呵......”秋诚看着他这副还在嘴硬的模样,却是轻笑一声。
“看来,刘大人在这大牢之内,待得还是太过舒坦了些。”他看着刘县令,脸上的笑容愈发地和善,“竟是连记性,都变得不好了。”
他话音刚落,一旁早已是会意了的两个亲卫,便已是极为默契地上前一步,一左一右地将那刘县令给死死地架了起来。
“世......世子爷!”刘县令见状,吓得是魂飞魄散,连忙是极为没有骨气地求饶道。
“下官......下官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您说的是马柘,马县丞嘛!下官与他乃是同僚,自然是认得的!方才......方才是下官一时糊涂,给忘了!”
秋诚看着他这副欺软怕硬的滑稽模样,心中更是鄙夷。
一看心里就有鬼!
可他面上,却依旧是那副充满了和善的笑容。
“哦?”他看着刘县令,笑着说道,“那便说来与本世子听听。”
刘县令哪里还敢有半分的隐瞒?连忙是将自己早已是在心中编好了的说辞,都给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世子爷,您是不知道啊!”他看着秋诚,那张肥脸上写满了痛心疾首,“那马县丞,或许......或许算得上是个清官。可他的为人品性,却是......啧啧,不堪入目啊!”
“他家父母早亡,是他大哥一人在城里做苦力,才勉强地供他读了几年书,他嫂子则在家里种地,都不用他卖力气,只要他读书就行,这才有了个秀才。”
“可谁知,这小子竟是个不知廉耻的白眼狼!竟......竟是对他那辛苦操劳的嫂子,动了那份不该有的心思!”
他看着秋诚,极为义正辞严地说道:“世子爷啊,您说,这是不是畜生?我一个畜生,都觉得他不像话!”
秋诚听着他这番话,只觉得一阵无语。
如果真是这样,方才的亲卫不该没有打听到啊......
事有蹊跷!
“就因为这个,郑大人便不喜他了?”秋诚问。
“那倒也不是!”刘县令连忙是摇了摇头,“还有更离谱的呢!”
“那马县丞,为了答谢郑大人的提携之恩,曾亲自往那相州城郑府拜谒。”
“结果,竟是偶然间撞见了郑大人的千金,一下子便被迷住了魂儿,竟是痴心妄想,想要娶了郑大人的千金!”
“您说,这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
“郑大人本还觉得他是个可造之材,也有几分要将女儿下嫁的意思。可谁知,他那位千金,却是说什么都不同意。”
“郑大人爱女心切,便也只好派人前来,打听那马县丞的过往,说是要考察一番。”
“郑家千金不是不愿意吗?”秋诚疑惑道。
“嗐!”谁知,刘县令听完,却是极为嫌弃地摆了摆手。
“女儿家说的话,何时能算数了?养她那么久,锦衣玉食的,不就是为了能让她在出嫁的那一日,为家族换取些许的利益吗?”
“说句不好听的,郑大人能让她相看一番,都已是天大的仁慈了!换了旁的人家,当家的一声令下,那女儿还敢说半个不字?!”
秋诚听完,也是默然无言,只得是极为敷衍地说道:“是这样不错,我也就是随口一问。”
“总之,”刘县令继续说道,“郑大人考察过后,应是没看上那马县丞,从此,这来往便也就淡了。”
“那马县丞也是个自视甚高的,竟是就这么绷着,不肯再去找郑大人解释。要是换了我,肯定求着他家磕头请罪啊!”
“后来,郑大人调任走了,马县丞没了靠山,自然也就只能是任由我们拿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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