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程央宁端坐镜前,浅夏正为她梳理青丝,发髻将成,院外传来脚步声。
老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嬷嬷满面笑容走了进来,手中捧着雕着祥云纹的长匣,木质沉郁。
嬷嬷先行了礼,语气热络:“老夫人听闻四小姐今日要去长公主府赴宴,心里不知多欣慰,直夸四小姐如今是越发有出息,能为府里争光了。”
她边说,边将匣子放在妆台上,轻轻打开。
只见深紫色的绒布上,静静躺着一支金簪。最出彩的是,上面坠着的珠子。
嬷嬷声音里带着敬畏:“这是老夫人当年的嫁妆,上面坠着的是东海贡的月华珠,如今宫里都未必能寻出第二颗品相这般好的。”
“老夫人平日都舍不得戴,今日特意让老奴取来,定要小姐簪上,好好在长公主和各位贵人面前,显显咱们伯府小姐的气派。”
浅夏在一旁看得眼睛发亮,忍不住低呼:“小姐,这珠子真美。”
程央宁受宠若惊:“劳嬷嬷亲自跑一趟。”
嬷嬷又说了几句吉祥话,笑着退下。
人一走,浅夏沉浸在激动中:“小姐,老夫人连这般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了,可见是真把小姐放在心尖上了!”
程央宁脸上的笑容淡去,合上匣子,“府中库房又非我掌管,若祖母早有心赏我,何时不能给,偏要赶在今日临出门前,还这般急匆匆送来。”
浅夏闻言,脸上的喜色瞬间僵住,慢慢转为惊疑,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后怕:“小姐是说,这簪子有问题?老夫人为何要……”
程央宁道:“祖母最重门楣声望,我越是往上走,她越是乐见其成。”
这几日,程清瑶在老夫人面前尽孝,表现得十分殷勤。得知她今日要去长公主府,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
浅夏神色一凛,彻底明白其中的关窍,恨不得立刻把匣子扔出去,“小姐思虑的是,定是三小姐在中间做了什么。”
程央宁道:“有没有问题,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
她吩咐浅夏道:“这簪子,先收起来。悄悄去找外头人里里外外查验一番,看看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浅夏上前拿起匣子:“奴婢明白。”
程央宁语气从容:“不急于一时,今日外面的风有些大,将薄纱帷帽取来。”
-
厨房里弥漫着呛人的药味。
程清瑶站在小炭炉前,手里拿着一柄小巧的团扇,极其敷衍扇着炉火,动作笨拙。
另一只手用帕子捂着口鼻,眉头紧蹙,脸上满是厌恶与不耐。
滚烫的药汁偶尔溅出,在裙摆上留下难看的污渍,让她心疼得直抽气,心中的怨愤愈深。
她从小到大十指不沾阳春水,现在却要在这肮脏油腻的地方,亲手为祖母煎药!
可曾受过这种委屈!
素心悄悄溜进来,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小姐,四小姐的马车已经出府了。”
程清瑶闻言,眼中迸射出怨毒的光芒,急切追问:“那支簪子呢?她可戴上了?”
素心想起上次的事情,不敢打包票,实话实说:“四小姐今日戴着帷帽,奴婢没看清发髻上的具体样子。”
“但四小姐身边的丫鬟浅夏一路张扬,逢人便说老夫人赏了宝簪,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程清瑶冷笑:“那东西可是祖母压箱底的宝贝,还真是便宜那贱人了!”
她心口阵阵绞痛。
凭什么!
她这几日,在程律书面前屡屡碰壁,只能在祖母病榻前端茶送水,弄得一身狼狈。
十指都粗糙了些!
可程央宁呢?不仅轻而易举便得了长公主的青睐,能登堂入室参加那般重要的国宴,如今连祖母张口闭口都是她。
明明程央宁什么都没做!
这世道,为何如此不公!
一想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程清瑶忽然一笑。
前日得知程央宁受长公主邀约,她便偷偷让人买了赤蝎散回来。
那药性子极为阴损刁钻,取自南疆罕见毒蝎的尾腺分泌物,又混合了几味刺激草药研磨而成,无色无味,极难察觉。
染在皮肤上,初时并无异样,约莫半个时辰后,药性便会逐渐发作。
先是微痒,继而奇痒难忍。
若直接沾染在头皮上,痒意会更甚,令人无法克制想去抓挠。
抓挠头皮后的手,若是再碰到脸颊,会引起又痛又痒的疹块,看上去十分吓人,如同被毁了容一般。
而且,赤蝎散没有特制的解药,半个月内根本消不下去。即使程央宁没有抓破脸,等疹块退后,还是会留下暗沉印记。
为了不让程央宁起疑并有时间查验,她特意等到今早给祖母请安时,暗中多引导了几句,本意只是想借祖母之手赏些寻常的好首饰,做些手脚送去长乐苑。
却没料到,祖母竟如此看重程央宁,连压箱底的宝贝都拿了出来。
她又气又嫉妒,但转念一想,如此贵重的簪子,程央宁岂有不戴之理?
而后,她假借惊叹欣赏之名,当着祖母的面,用沾了赤蝎散的帕子拿着簪子赞美几句,才由嬷嬷送去长乐苑。
程央宁就算有疑心,在时间仓促下,又是祖母让人送来的簪子,不可能不戴。
她算准了时间,从伯府到长公主府,再加上宴会前的寒暄,正好差不多半个时辰。
届时,药效发作,程央宁在关乎国体的重要宴会上失了仪态,长公主定然会勃然大怒,将人驱逐出去。
到那时,她倒要看看,程央宁还有什么脸面再出来见人!
最好把那张惹是生非的脸抓烂,彻底毁了容,看以后还有哪个男人会多看她一眼!
素心见她笑,连忙奉承道:“小姐此计天衣无缝,有老夫人出面,四小姐定然戴了簪子出门,今日便等着她在长公主府出个大丑。”
程清瑶冷哼:“最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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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府,水声潺潺。
数只原木小舟,载着各色精致的糕点和时令鲜果,随着水流悠然漂荡,依次经过每位宾客的座前。
周围设有一张张独立的席位,案上摆放的用具釉色温润,器型优雅,绘着各色图案。
宴席还未开始,长公主与裴晏之正坐在主位上,与各国使臣寒暄。
武定公主独自坐在一旁,初开始还有兴趣观察水流中的小舟,觉得上面的绘画好看。
没多久,便无趣地拨弄着漂至面前的小舟,指尖点着船沿,使其在原地打转,后面堵了一排小舟飘过不去。
她目光扫过那些相谈甚欢的使团皇子们,神色间带着几分意兴阑珊。
长公主察觉她的无趣,便让丫鬟引着在府中转转。
刚到院子里,武定公主便捕捉到了个熟悉身影。她大步走过去,声音明朗。
“没想到你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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