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鞋底擦过青苔斑驳的石阶,每一步都黏着潮湿的腥气。
老皮的尾巴缠在我后颈,鼠须扫过耳垂时压低声音:下边有股子陈年老酒的味儿,是灵脉渗出来的。
火尾狐的红毛在幽蓝里泛着紫光,它蹲在三步外的石阶上,尾巴尖轻轻晃着——这是在示意安全。
惊云缩成毛球趴在它背上,小爪子还攥着半道没劈完的雷光,像颗会发光的栗子。
阿影走在最后,我能听见她指尖摩挲符纸的沙沙声,那是她紧张时的习惯。
到了。沈临川突然停住。
我抬头,石阶尽头是块两人高的石碑,表面爬满深褐色苔藓,被惊云的雷光一照,露出底下刻得极深的八个大字:灵识封印·九重天。
老皮在我耳边蹦跶,你那玉牌发烫了,肯定和这碑有关系。
我伸出手,指尖刚触到碑面,一阵刺痛从眉心炸开。
眼前闪过无数碎片:石台下翻涌的黑雾、穿玄色道袍的人挥剑劈向虚空、婴儿的啼哭声混着雷响......
这不是普通封印。我踉跄后退,玉牌在怀里烧得几乎要熔进肉里,是镇压某个存在的。
沈临川的喉结动了动,玄色锦袍被穿堂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半枚碎裂的玉佩。墨枫设的祭坛。他声音发哑,当年他说要封印一个背叛者,可我查过山盟典籍——被封印的人根本没留尸体。他突然抓住白芷的手腕,小丫头,你父亲失踪那年,是不是戴着半块玄铁令?
白芷的瞳孔猛地收缩,她甩开沈临川的手后退两步,发梢扫过石碑:不可能......我爹去南疆找灵草,是坠崖......
坠崖?沈临川笑了,那笑声像生锈的刀刮石头,二十年前的暴雨夜,墨寒带着山盟最珍贵的《九天真形图》进了野人山。
第二天墨枫站在祭坛前说,叛徒已伏诛。
可你娘跪在祭坛外哭了三天三夜,最后抱着你的襁褓疯了——她是不是总念叨寒哥在下面喊我
白芷的脸瞬间惨白。
我看见她攥着腰间玉佩的指节泛青,那枚玉和沈临川腰间的碎玉纹路严丝合缝。
我要下去。她突然转身往石碑后的阴影里钻,就算他只剩把骨头,我也要......
等等。我拉住她胳膊,灵识里还翻涌着刚才的刺痛,祭坛的灵脉走向不对,刚才碰石碑时,我感觉到下方有活物的气息。
老皮地叫了声,从我的衣领钻出来,爪子指着石碑底部:鼠子们说,下边有个大窟窿,窟窿里躺着个喘气的——不过那喘气声......像被压了千年的老树根。
阿影突然扯住我的衣袖,她的耳环在蓝光里闪了闪:陈丰,你灵识现在什么状态?
发烫,像泡在滚水里。我如实说。
那就对了。她摸出张黄符按在我后心,符纸立刻腾起青烟,墨家的灵识祭坛需要血脉共鸣,你怀里的玉牌是墨寒当年给陈叔的——你爹救过他命,这玉是信物。
我猛地想起,父母遗物里确实有块刻着字的玉牌,当时只当是普通旧物。
白芷已经扒开石碑后的藤蔓,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穴,再废话,我自己下去。
洞穴里的霉味更重了,越往下走,石壁上的荧光苔藓越密集,像给石头裹了层蓝纱。
惊云从火尾狐背上跳下来,小爪子按在石壁上,雷光一声劈开一片阴影——前方出现座圆形石室,中央摆着张石床,床上躺着个须发斑白的老者。
他穿着褪色的青布道袍,胸口还别着半块玄铁令,和白芷腰间的玉佩严丝合缝。
爹......白芷踉跄着扑过去,跪在石床边抓住老者的手,是我,阿芷。
你说过要教我画符的,你说等我满十六岁......
老者的眼皮动了动,喉间发出极轻的,像片羽毛扫过水面。
我突然觉得后颈发凉。
老皮地窜上我头顶,尾巴炸成毛球:有生人气!
不是刚才那老头的!
你们来得正好。
阴恻恻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抬头,只见石顶裂开道缝隙,黑雾像活物般涌进来,凝成个穿灰袍的男人。
他左眼蒙着块黑布,右眼里泛着蛇类的竖瞳,正是山盟通缉令上的玄冥宗灰鸦。
墨寒的灵识快醒了。他舔了舔嘴唇,目光扫过白芷,但他的肉身太弱,需要新容器——正好,山盟的圣女,陈家村的遗孤,还有......他看向沈临川,假盟主的命魂。
小心!阿影甩出三张破煞符,符纸却在半空中烧成灰烬。
整座石室剧烈震动,石床四周浮现出暗红阵纹。
我看见墨寒胸口的玄铁令突然爆发出白光,和灰鸦身上的黑雾撞在一起,炸得人睁不开眼。
封印要崩了!沈临川扑过来拽我,灵脉节点在石床底下,快......
咔嚓——
头顶的石壁裂开蛛网般的纹路,碎石劈头盖脸砸下来。
火尾狐叼住白芷后领往角落窜,惊云的雷光在头顶织成网挡落石。
老皮咬着我耳朵尖叫:下边有地道!
跟着鼠子们!
我抓住墨寒的手腕往石床下拉,他的手冷得像冰,却在我碰到的瞬间,有股热流顺着血管窜进灵海——是记忆,铺天盖地的记忆:暴雨夜的野人山、被砍断的剑、婴儿的哭声、还有句破碎的阿芷,活下去......
陈丰!阿影的声音被落石闷住,抓住我!
我反手攥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死扣着墨寒。
石床底下的地道突然塌陷,我们像断线的风筝往下坠。
最后一刻,我看见灰鸦的黑布被吹落,他左眼位置——竟是个爬满蛆虫的窟窿。
地底下传来更闷的轰鸣,像有什么沉睡了千年的东西,终于被吵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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