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脚踏进这片林子,感觉立刻就变了。
空气像是凝固的胶水,粘稠、沉闷,每吸一口都带着那股甜腥的腐味,直往肺管子深处钻。头顶的树木还算茂密,但枝叶都耷拉着,没什么精神气,颜色也透着一股不健康的暗沉。光线被层层叠叠的树冠滤过,投下来的是种惨绿惨绿的颜色,照得人脸上发青。
更扎眼的是地面。那灰白色的菌膜不再是薄薄一层,而是像泼洒开的劣质油漆,东一块西一块,覆盖在落叶、树根和裸露的岩石上。有些地方厚得像棉絮,踩上去软塌塌的,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噗嗤”声,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很快又被周围缓慢蠕动的菌丝重新填满。
陈萱端着枪,走在前面,每一步都极其小心,尽量避开那些菌膜密集的区域。她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这地方的诡异程度,远超之前遇到的任何一处。
林海跟在她身后,距离拉得有些远。他的呼吸越来越重,不仅仅是体力不支。靠得越近,他越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些暗紫色纹路的躁动。它们像苏醒的蚂蟥,在皮肤下微微蠕动,带来一阵阵刺麻和灼热感,尤其是左手手背那片沾到菌丝的地方,痒得钻心,他不得不死死攥着木棍,用疼痛来压制那股想去抓挠的冲动。
“跟紧点!”陈萱回头低喝一声,她注意到林海苍白的脸上渗出了不正常的虚汗,眼神也有些涣散。
林海咬了咬舌尖,刺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些,加快几步跟了上去。
林子深处,寂静得可怕。没有鸟叫,没有虫鸣,只有两人踩在落叶和菌膜上发出的、被无限放大的细微声响,以及他们自己粗重得不正常的喘息。
忽然,陈萱猛地停下脚步,举起拳头。
前方不远,一棵需要两人合抱的老松树引起了她的注意。树的根部完全被厚厚的灰白色菌毯包裹,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树干的表皮上,也爬满了纵横交错的菌丝网络,一些枝桠已经枯萎,而在几根较低的枝杈间,赫然挂着几个扭曲的、如同巨大虫蛹般的东西!
那东西外表覆盖着与菌膜同质的灰白色物质,隐约能看出点人形轮廓,但肢体扭曲得极其不自然,像是被菌丝强行捆绑、固定在树枝上,无声无息,生死不明。
是之前失踪的登山客?还是……其他误入此地的倒霉蛋?
一股寒意顺着两人的脊椎爬升。
就在这时,林海身体猛地一晃,差点栽倒。他扶住旁边一棵同样爬满菌丝的小树,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干呕声。他体内的异变纹路如同烧红的铁丝,烫得他五脏六腑都在抽搐,眼前阵阵发黑。
“林海!”陈萱立刻回身扶住他。
林海摆了摆手,想说自己没事,可一开口,却是一阵更加剧烈的咳嗽,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带着一股铁锈味。
陈萱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又看了看四周越来越密集的菌膜和那些挂在树上的“虫蛹”,知道绝不能在这里停留。
“走!快走!”她几乎是半拖着林海,强行拉着他,绕开那棵诡异的松树,朝着认定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
脚下的菌膜似乎有了生命,试图缠绕他们的脚踝。周围的树木仿佛都活了过来,枝桠如同鬼爪,在惨绿的光线下张牙舞爪。
林海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体的痛苦和精神的恐惧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吞噬。他只能凭借本能,跟着陈萱往前冲,手里那根木棍成了他唯一的支点。
不知道跑了多久,肺像要炸开,腿软得如同踩在棉花上。
终于,前方的树木稀疏起来,隐约能看到更亮的天光,还有……哗啦啦的水声!比之前的溪流要响亮得多!
“到了!是河!”陈萱精神一振,拖着几乎虚脱的林海,冲出了这片令人窒息的黑森林。
眼前豁然开朗。
一条宽阔、水流湍急的大河横亘在前,河水浑浊,泛着黄褐色,正是地图上标注的“黑水河”!河对岸,是连绵的、看起来相对正常的山峦。
而就在他们冲出林子的河岸边,赫然矗立着一栋废弃的、半边身子都探入河中的老旧木制建筑——一个废弃的水文观测站。
观测站破败不堪,木墙斑驳,窗户碎裂,但主体结构还在,最重要的是,它所在的位置,周围的灰白色菌膜明显稀少了许多,仿佛河水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这东西的蔓延。
“去那里!”陈萱指着水文站,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林海已经说不出话,只是凭着最后一点力气,被陈萱连拖带拽地拉向了那栋摇摇欲坠的建筑。
暂时,他们似乎找到了一个可以喘息的孤岛。
但林海体内那愈演愈烈的躁动,和手背上那抹无法忽视的灰白,预示着危机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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