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拖带拽，两人几乎是摔进了那废弃水文站的门。陈萱反手就用一根断木将歪斜的门板死死顶住，隔绝了外面那片令人窒息的不祥气息。
屋子里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霉味，混杂着河水的土腥气和铁锈味。空间不大，地上散落着破损的桌椅、生锈的金属仪器零件和一些泛黄潮湿的纸张。窗户玻璃没几块完整的，河风从破洞灌进来，带着湿冷的寒意。
林海一进门就脱力地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像条离水的鱼。他感觉浑身都在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体内那股无法控制的躁动和灼热。左手手背的麻痒感越来越强烈，他甚至能感觉到皮肤下有东西在细微地蠕动。
他下意识地将左手蜷缩起来，藏进袖口里，用没受伤的右手死死按住左臂，试图压制那令人恐惧的变化。
“你怎么样？”陈萱的声音带着喘息，她快速检查了一下屋子，确认没有其他出口和潜在危险后，才走到林海身边蹲下。
“没……没事，”林海的声音嘶哑得厉害，他偏过头，避开陈萱探究的目光，“就是……跑得太急，有点脱力。”
陈萱看着他苍白的脸上不断渗出的冷汗，和那双极力隐忍痛苦的眼睛，眉头紧锁。她伸手想去探他的额头。
林海猛地向后一缩，动作大得差点撞到墙。“别碰我！”他低吼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惊惶。
陈萱的手僵在半空。她看着林海，眼神锐利起来。“你到底怎么了？”她的声音沉了下去。
林海低下头，胸口剧烈起伏，不敢看她。他知道瞒不住，陈萱太敏锐了。他艰难地抬起那只一直藏着的左手，颤抖着，将袖口往上捋了捋。
昏暗的光线下，只见他左手手背的皮肤上，那几缕原本几乎看不见的灰白色菌丝，此刻已经变得清晰可见，如同细小的血管脉络，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向着周围健康的皮肤蔓延！周围的皮肤也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红肿。
陈萱的瞳孔骤然收缩，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一把抓住林海的手腕，凑近了仔细看。
“什么时候沾上的？！”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焦急。
“靠……靠在那棵树上的时候……”林海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我洗过了，没用……”
陈萱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她立刻翻出布包里的草药，找出药性最烈的几种，混合着最后一点干净的雨水，快速捣成药泥。
“忍着点！”她低喝一声，不由分说地将那深绿色的、气味刺鼻的药泥厚厚地敷在林海的手背上，然后用干净的布条死死缠紧。
药泥接触皮肤的瞬间，一阵剧烈的、如同无数细针同时穿刺的疼痛猛地传来！林海闷哼一声，身体瞬间绷紧，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如雨般涌出。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药力正在与那入侵的菌丝激烈对抗，那种感觉，比伤口发炎要痛苦十倍！
陈萱死死按住他试图挣扎的手臂，看着他痛苦扭曲的脸，自己的心也揪成了一团。这草药，能压制他体内原有的异变，但对这种直接的外部感染，效果如何，她心里完全没底。
敷完药，林海几乎虚脱，靠在墙上，连喘气的力气都快没了，只有身体还在因为残余的剧痛而微微痉挛。
陈萱站起身，走到窗边，透过破洞警惕地观察着外面。河对岸的山峦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看似平静。但近处，河岸边的泥土和石头上，依旧能看到那些灰白色的菌膜在顽强地、缓慢地延伸，只是速度似乎被流动的河水减缓了些。
这水文站，也并非绝对安全。
她回头看了一眼蜷缩在墙角、气息微弱的林海，又摸了摸怀里那枚依旧冰凉的钥匙。
前路被阻，后退无门，唯一的同伴伤势加重，感染未知的诡异菌丝……
绝望的情绪，如同窗外浑浊的河水，无声地漫上心头。
但她不能倒下。
她深吸一口带着霉味的冰冷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必须想办法过河！只有到了对岸，离开这片被菌膜侵蚀的核心区域，才可能有一线生机。
她的目光落在散落在地上的那些泛黄纸张和生锈仪器上。
或许，这废弃的水文站里，会留下点什么有用的线索？
比如，附近是否有桥？或者……浅滩？
她蹲下身，开始在那堆垃圾里仔细翻找起来。
希望，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却必须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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