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疯了!
为了修建一条闻所未闻的“钢铁妖路”,不惜与满朝文武决裂,甚至说出了“有异议者可辞官归去”这等近乎于最后通牒的狠话。
这个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以比瘟疫更快的速度,从紫禁城的深宫,传遍了京师的每一个角落。
一时间,整个京城,舆情鼎沸。
那些在山西清洗之中利益受损的旧勋贵残余,那些对新政心怀不满的保守派官员,以及那些固守着“祖宗成法不可变”的腐儒们,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立刻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们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动用自己手中所有的资源和人脉,在民间疯狂地煽风点火。
一时间,各种各样精心编造的、充满了恐怖色彩的童谣,开始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尤其是孩童的口中,流传开来。
“铁蜈蚣,地上爬,一寸一寸断龙脉!”
“蒸汽兽,吞煤炭,京师从此无甘霖!”
“铁轨长,怨气深,地下神灵不安生!”
这些童谣,简单上口,却又精准地戳中了普通百姓心中最深的恐惧——对未知事物的恐惧,以及对鬼神天命的敬畏。
谣言愈演愈烈,很快就演变出了更加恐怖的版本。
有人说,那条“妖路”是一条活物,它会吸食大地的精气,一旦建成,京城的龙脉就会被彻底斩断,大明国运将就此终结。
还有人说,那蒸汽机车是来自地狱的恶魔,它喷出的黑烟会触怒上天,给京城带来史无前例的大旱、瘟疫和地震。
一时间,京城内外,人心惶惶。
原本因为新政而对皇帝充满拥戴和敬佩的百姓们,此刻脸上都写满了忧虑与恐惧。
他们无法理解皇帝为什么要耗费如此巨大的人力物力,去修建这么一个不祥的、会带来灾祸的庞然大物。
在这股汹涌的舆论浪潮之下,皇家科学院派出的第一批工程勘探队,刚刚扛着各种新奇的测量仪器出城,就在京郊,被闻讯而来的百姓给围住了。
成千上万的百姓,黑压压的一片,如同退潮后海滩上的礁石,将勘探队前进的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他们不打人,也不毁坏工具。
他们就那么黑压压地,跪在了勘探队的面前。
男女老少,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
他们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用一种近乎绝望的姿态,不停地对着勘探队员们磕头。
一下,又一下。
沉闷的、额头与土地碰撞的声音,汇聚在一起,让人头皮发麻。
压抑的哭喊声,从人群中传来,迅速蔓延开来。
“求求各位大人了!收回成命吧!”
“我们给您磕头了!别毁了大家的活路啊!”
“那妖路一修,神仙怪罪下来,我们都要没命的啊!”
场面之悲怆,气氛之压抑,让那些满腹经纶、一心想为国效力的勘探队员们,一个个面面相觑,束手无策。
他们可以面对山川险阻,可以面对技术难题,却唯独无法面对这成千上万跪在自己面前,苦苦哀求的同胞。
工程,在踏出第一步的时候,就陷入了彻底的停滞。
消息传回京城,反对派们更是如同打了鸡血一般。
雪片一样的反对奏章,再一次堆满了朱祁钰的御案。
这一次,连宗室之中几位德高望重的亲王,都联名前来劝谏,恳请皇帝“顺应民心,体恤民情”,不要因为一己之好,而激起民变。
御书房内。
于谦站在御案之前,看着窗外那灰蒙蒙的天空,脸上写满了化不开的忧虑。
“陛下,民心如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啊。”
他转过身,对着依旧在批阅奏折的朱祁钰,沉声说道。
“如今舆情汹汹,百姓被奸人煽动,对铁路充满了恐惧和抵触。若我们强行推进,恐怕……恐怕真的会激起民变!”
于谦的话,并非危言耸听。
一旦矛盾激化,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只需稍加挑拨,一场席卷京畿的大规模民变,便会立刻爆发。
到那时,新政将毁于一旦,整个大明,都将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朱祁钰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朱笔。
他的面色冷峻如冰,看不出喜怒。
他没有直接回答于谦的问题,而是从御案上那堆积如山的奏章中,抽出了一份。
那是一份来自河北某府的加急奏折,上面写着,该地因为持续大旱,赤地千里,颗粒无收,百姓易子而食,恳请朝廷紧急开仓赈灾。
朱祁钰将这份写满了人间惨剧的奏折,与那张绘制着京津铁路的宏伟图纸,并排放在了一起。
他指着这两份看似毫不相干的文件,抬起头,看着忧心忡忡的于谦,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充满了嘲讽的笑容。
“于爱卿,你说的没错,民心确实如水。”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
“但若朕能呼风唤雨,这水,便只会顺着朕为它开凿好的河道,奔流向前。”
于谦闻言,脸上露出了更加困惑的神情。
呼风唤雨?
陛下这是何意?
他完全无法理解皇帝话中的深意,只能看到,在那位年轻帝王的眼中,正闪烁着一种运筹帷幄、智珠在握的,深邃到令人心悸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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