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侯张輗被装在囚车之内,押解进京。
与其一同抵达的,还有那本记录着他累累罪行的叛国账本,以及从他府中抄没出的,与瓦剌贵族来往的秘密信件。
当这些铁一般的罪证,通过《大明日报》昭告天下之时,整个朝野为之震动。
谁也没有想到,这位世受皇恩、战功赫赫的世袭侯爵,竟会为了私利,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人神共愤之事。
一时间,天下士民,无不切齿痛骂。
朱祁钰抓住这个机会,以雷霆之势,对整个山西的旧勋贵势力,进行了一场彻彻底底的大清洗。
数十个盘根错节、为祸一方的家族被连根拔起。
抄没的家产、田地,让刚刚因为工业建设而有些紧张的国库,再一次变得充盈起来,甚至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丰厚。
太和殿。
一场盛大的封赏朝会,刚刚接近尾声。
罗通因平叛之功,被破格加封为定国公,世袭罔替。
其余有功将士,也各有封赏。
整个大殿之内,都洋溢着一种喜庆而昂扬的氛围。
所有人都以为,这场持续了近一个月的“能源战争”,终于可以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然而,当内侍高喊“退朝”之前,御座之上的朱祁钰,却缓缓抬起了手。
“诸位爱卿,且慢。”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让刚刚准备转身离去的百官,立刻停下了脚步,重新站回了自己的位置。
众人心中都有些疑惑,不知陛下还有何事要宣布。
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朱祁钰对着身旁的内侍,轻轻点了点头。
数名身强力壮的内侍,立刻从大殿的侧门,合力抬出了一卷巨大无比的舆图。
他们小心翼翼地,在太和殿中央那片足以容纳千人的金砖地面上,将舆图缓缓铺开。
那是一张所有人都从未见过的,比例尺巨大到令人震撼的详细地图。
上面清晰地标注着,从京师到天津卫的每一座山川、每一条河流、甚至每一个村镇。
百官们不明所以,纷纷伸长了脖子,好奇地围了上来,议论纷纷。
“这是……京津地区的舆图?为何绘制得如此精细?”
“陛下此时拿出此图,所为何意?”
就在众人的窃窃私语声中,朱祁钰缓缓走下了九层御阶。
他没有穿那身象征着至高无上皇权的龙袍,而是一身干练的常服。
他走到那巨大的舆图之前,从一名内侍手中,接过了一支饱蘸了朱砂的毛笔。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下意识地屏住了。
他们的目光,跟随着皇帝的动作,聚焦在了那支笔的笔尖之上。
朱祁钰手腕平稳,在那张巨大的舆图上,从京师的位置开始,一路向东,直至天津港的出海口。
他画下了一道笔直的、没有任何弯曲的、触目惊心的红色线条。
那道红线,如同一道凝固的闪电,又如同一道大地之上被生生撕开的伤口,深深地烙印在了每一个看到它的人的瞳孔之中。
“朕,要修一条路。”
朱祁愈的声音,依旧平静,却清晰地传入了大殿内每一个人的耳中。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给了众人一个消化的时间。
然后,他用一种全新的、让所有人都感到无比陌生的语调,抛出了一个全新的词汇。
“一条……铁路。”
他抬起头,目光缓缓扫过一张张茫然、困惑的脸,开始为他们描述一幅他们穷尽想象力也无法构思出的,属于未来的宏伟画卷。
“一条用钢铁铺就的,笔直的康庄大道。”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在这条钢铁大道之上,行驶的,将是一种全新的、由多匹挽马牵引的、可以在轨道上高速行驶的‘轨道马车’!”
“此路若成,一辆轨道马车,可载万斤货物,其运力是寻常马车的十倍!且路面平顺,无有颠簸,速度亦可倍增!”
“天津港的万国货物,只需一日夜,便可抵达京师城下!”
“京营大军,三日之内,便可驰援天津!”
太和殿内,一片死寂。
百官们面面相觑,许多人的脸上,都露出了荒谬至极的神情。
他们感觉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用钢铁铺路?
让一个铁疙瘩,拉着上百节车厢跑?
半日,从天津到京师?
这不是天方夜谭,是什么?
就在众人还沉浸在这匪夷所思的幻想之中,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一个苍老而颤抖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寂静。
户部尚书金濂,哆哆嗦嗦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刚刚根据陛下的描述,和工部的几位官员,心算出了一笔让他肝胆俱裂的账。
他跪倒在地,声音都带着哭腔。
“陛下……臣……臣粗略估算了一下……”
“此……此路,若要建成,耗费的‘西山一号钢’,恐不下百万斤……”
“而耗费的银两……至少……至少也要千万两之巨啊!”
“轰!”
这个数字,如同一颗真正的炸雷,在太和殿内轰然引爆。
千万两白银!
那几乎是刚刚从宁远侯和山西那些叛党家中抄没的家产的一半!
那是足以支撑大明与瓦剌打一场十年国战的巨款!
现在,皇帝竟然要用这笔钱,去造一条闻所未闻的“铁道”?
“陛下!万万不可啊!”
以御史大夫为首的言官集团,第一个反应了过来。
他们“噗通”一声,齐刷刷地跪倒在地,一个个痛哭流涕,声泪俱下。
“陛下!此乃秦皇修长城,隋炀开运河之举啊!”
“此等工程,必将耗尽国力,动摇国本!是为了造一个闻所未闻的‘奇巧淫物’,而让天下百姓受苦啊!”
“请陛下收回成命!否则,臣等愿以死相谏!”
一时间,反对之声,此起彼伏。
从六部九卿,到宗室亲王,整个朝堂,黑压压地跪满了一地死谏的臣子。
场面之激烈,甚至比当年土木堡之变前夕,劝谏朱祁镇不要亲征时,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连一向最支持皇帝的于谦,此刻也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忧虑。
他虽然亲眼见识过蒸汽机的力量,但如此浩大、如此耗费钱粮的工程,也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和心理底线。
御座之下,朱祁钰冷眼看着跪了一地的臣子。
他没有动怒,脸上甚至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看着他们哭,看着他们喊,看着他们以死相逼。
直到整个大殿的声音,都渐渐因为力竭而平息了下去。
他才缓缓地,用一种冰冷到不带丝毫感情的语调,说了一句。
“此事,朕意已决。”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刀锋,扫过每一个人的脸。
“有异议者,可辞官归去。”
整个太和殿,瞬间,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皇帝这不留任何余地,甚至带着一丝血腥味的强硬态度,给彻底镇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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