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山十九峰隐没在暮色中，云雾缠绕峰顶如同佛祖颈间的璎珞。阿萝骑着白鹇鸟掠过洱海时，咸涩的水汽扑面而来，她伸手接住几滴飞溅的水珠，发现掌心的水痕竟泛着淡淡金光。朱雀突然鸣叫示警，众人低头望去，只见海面漂浮着数十具面色青紫的尸体，每具尸体胸口都印着弯月胎记。
“又是紫袍人的杰作。”林铮握紧长剑的手背青筋暴起，龙鳞铠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她们降落在岸边渔村时，村民们正抬着棺材往山上走，纸钱撒了一路，哭嚎声惊起林间宿鸟。
阿萝拦住一个披麻戴孝的少年：“请问这是……”话未说完，少年突然盯着她异色的瞳孔跪拜：“您一定是来救我们的神仙……”
“我？神仙？”阿萝疑惑。
原来半月前开始，每逢子夜都有人神秘失踪，第二日清晨总在海边发现浮肿的尸体。村民说看见过发光的蝴蝶引着黑衣人往来，还传言崇圣寺地宫冒出黑烟。
老村长颤巍巍地捧出一尊残破的观音像：“菩萨眼睛流的不是泪，是血啊……”阿萝接过雕像时指尖发麻，泥塑裂缝中渗出暗红色液体，凑近细嗅竟有浓重的血腥味。
阿萝陷入沉思。
深夜子时，众人潜入崇圣寺。三塔倒映在放生池中，水面漂浮着零星莲灯，却不见半分香火气息。
阿萝刚踏进山门，檐角铜铃无风自鸣，清脆声响惊起满院乌鸦。
银月巫女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小主，小心！这里有‘颠倒阴阳’的阵法。”她指着大雄宝殿的门槛——本该雕着莲花的位置刻着骷髅头，香炉里插着的不是线香，而是黑色羽毛。
穿过空荡荡的庭院时，阿萝听见经堂传来木鱼声。推开雕花木门却见满室蛛网，蒲团上盘坐着一具枯槁的尸体，僧衣早已腐烂成布条，手中念珠却是用人骨磨制而成。
林铮正要拔剑，尸体突然睁眼，浑浊的眼球倒映出众人身影：“施主可是来取《金刚经》的？”沙哑嗓音像是生锈的门轴转动。
“你知道我们要什么？”阿萝举起青铜戟逼近，却发现尸体脖颈处挂着一串褪色的佛珠——正是母亲照片中佩戴的那串星月菩提。
老僧人喉咙里滚出笑声：“令堂二十年前也问过同样的话……”话音未落，整座寺院突然剧烈震颤，地砖裂开缝隙涌出黑色雾气。
“快退！”凌霜长老挥动拐杖撑起防护罩，拐杖顶端的翡翠突然炸裂。阿萝感觉呼吸困难，视野中的景物开始扭曲变形。
就在这时，大雄宝殿内的千手观音像突然睁开千只眼睛，每只手掌心射出金色光束织成穹顶般的光网。
银月巫女惊呼：“是‘千手印’！大家快躲到光幕后方去……”
众人挤进光网笼罩的区域时，黑雾凝成实体扑击过来。阿萝看见那是一只巨大的蜘蛛，八条腿上生着人脸，腹部镶嵌着紫袍人的半身像。林铮身子一晃，化作金龙撞向怪物，龙息烧焦了三条腿，却被第四条腿上的人脸喷出的毒液腐蚀鳞片。
“阿铮姐姐……”阿萝心头一颤，连忙将灵枢之力注入青铜戟，刺向怪物核心，戟尖没入身体时，却像刺进棉花堆一般无力。
“需用这个……”老僧人抛来一颗发光的舍利子。
阿萝接住时感觉手掌灼烧般疼痛，舍利表面浮现出母亲的面容。她咬牙将舍利按进怪物心脏位置，圣洁的光芒瞬间驱散黑雾。
怪物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消散后，地上只留下一滩散发着恶臭的粘液。
老僧人这时才缓缓站起，褪去腐肉露出金身罗汉真容：“贫僧乃守护此地的伽蓝尊者，因抗拒紫袍人，夺大师圆寂前留下的残魂……”他抚摸着阿萝手中的青铜戟叹息，“令堂当年未能带走的《金刚经》，如今该物归原主了。”转身指向大雄宝殿后的密室入口。
密室中灯火通明，却不见灯烛来源。正中央石台上供着一卷泛黄的贝叶经，封面用金漆写着《金刚经》字样，书页边缘沾着干涸的血渍。阿萝刚要触碰经书，突然听见母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阿萝，别碰！这是诱饵！”她急退三步，看见经书下方压着一张母亲的照片——正是她在石林前的留影，背面写着血字：“速离此地！”
“不好！我们中计了！”林铮突然醒悟，她拔剑斩断头顶垂下的蛛丝，原本空无一物的天花板上掉下来数十具挂着的人皮傀儡。每个傀儡胸口都画着弯月印记，口中吐出黑色烟雾。
银月巫女抛出一银梳，击碎最近的傀儡，碎片遇到月光瞬间汽化。
阿萝将灵枢之力注入青铜戟扫出扇形气浪，却发现武器开始生锈剥落。
“怎么回事？”阿萝有些吃惊。
“这是‘蚀骨瘴’……”凌霜长老吞服丹药后脸色稍缓，“经书沾染了邪气，触碰者会被慢慢侵蚀神智。”
众人后退时，密室石门轰然关闭，墙壁上浮现出母亲的幻影：“萝儿，妈妈对不起你……只有集齐五件法器才能彻底摧毁‘万灵归一阵’……”幻影消散前指向西方雪山。
逃出寺院时已是黎明时分，东方既白。阿萝坐在三塔下的台阶上擦拭青铜戟，发现武器表面的锈迹正在脱落，露出底下流转着星辉的本质。林铮递来浸过药水的帕子：“你的手……”林铮突然愣住，阿萝原本被腐蚀的手掌，此刻完好如初，皮肤下流动着淡淡的金光。
“为何这样？”林铮不解。
阿萝也摇摇头：“我不知道。”
“这是舍利的功效。”伽蓝尊者的虚影出现在晨光中，“你体内流淌着灵枢血脉，方能承受圣物的洗礼。”他指着远处苍山雪顶，“你要的答案在那里——南诏国的祭天台。”话音未落，一阵清越的钟声传来，惊起漫天白鹭。
众人沿着青石板路往山上走时，遇见个背着竹篓的采药少女。她头戴斗笠遮住面容，腰间挂着一串银铃铛，走路时叮当作响。阿萝刚要询问路径，少女突然摘下斗笠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庞：“随我来。”她转身走入竹林小径，裙摆扫过的竹叶立刻由枯转绿。
“你是……白族姑娘？”银月巫女摸着少女服饰上的扎染花纹问道。
少女笑着点头：“家母是三月街赛美会的歌仙，教我识得一些草药。”她边走边采摘路边的紫堇花捣碎，敷在阿萝手臂的伤口上，清凉触感瞬间缓解了疼痛。阿萝发现她腕间戴着一串贝壳手链，每颗贝壳都刻着蝴蝶图案——与苗寨女孩小蝶的手链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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