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峪团部气氛有些紧张,张大彪梗着脖子,脸憋得通红,手里捏着一截烧焦的树杈,在那块用门板改成的黑板上,歪歪扭扭地戳出个“大”字,最后一捺恨不得把木板捅穿。
这他娘的比端刺刀还费劲。张大彪把树枝一摔,抹了把额头的汗,对着旁边监督的文书小赵抱怨:“小赵,你瞅瞅,这彪字,右边这三撇,咋就跟三条蚯蚓爬似的?老子名字里带个彪,这字儿也忒不给面子了”。
小赵是个年轻学生兵,推了推眼镜,忍着笑:“营长,手腕得稳,别使蛮力。来,跟着我念,点、横、撇、捺……”
“点横撇捺……”张大彪嘴里嘟囔着,重新捡起树枝,脸都快贴沙盘上了,那架势不像写字,倒像跟仇人拼命,噗嗤。旁边几个同样在沙盘上鬼画符的营连长没憋住,笑出了声。
张大彪眼一瞪:“笑个屁,有本事你们写个彪给老子看看”。
二营长孙德胜撇撇嘴,在自己那块沙盘上划拉了个更歪的“孙”字嘀咕着:“认字有啥用?能当饭吃?能崩鬼子?老子大字不识一个,不照样砍鬼子?”
这嘟囔传到了刚刚进门的刘川耳朵里,他手里拿着本边区油印的简易识字册,脚步停在门口。
“不识字,砍鬼子?”刘川的声音带着爆发前的阴沉,指挥部屋里瞬间安静了。
他走到张大彪那块沙盘前,看着那个张牙舞爪的“彪”字,又抬眼扫过孙德胜和其他几个连长脸上或不服或茫然的神色。
“行。”刘川点点头,把手里的识字册拍在旁边的弹药箱上:‘那下次旅部发作战命令,谁识字谁念。念错了,贻误战机,掉脑袋,别怪我没提醒”。
他目光转向孙德胜:“孙营长,旅部命令:三连明日拂晓前,迂回至黑石崖南侧洼地设伏,你给大伙念念,洼字怎么写?迂回啥意思?是让你直着冲,还是绕着走?
孙德胜张了张嘴,脸腾地红了,一个字也憋不出来。
“不识字,”刘川的声音冷了下去:“你就是个瞎子,鬼子调兵遣将的电报你看不懂,缴获的地图你看不明白,连自己部队的番号都写不全,怎么带兵?怎么打仗?靠蛮力?鬼子枪炮比你多,飞机比你快,我们要强大,我们要发展,以后你们率领的人会越来越多,难道天天给你配个干事天天宣读命令吗?”
他拿起那本识字册,翻开第一页,上面是简单的“八路”、“战士”、“杀敌”。
“从今天起,排长以上每天认五个字。认不会晚饭别吃,蹲沙盘边上给老子练。
刘川的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大彪你带头,第一个月,名字、职务、常用作战口令,必须会写,写不会,你这营长,换识字的来当。”
张大彪脖子一缩,看着刘川那双没什么温度的眼睛,心里那点不服气瞬间被浇灭了。他抓起那截树枝,重新戳进沙盘,咬牙切齿:“练,老子练,不就是个彪吗,老子还就不信了。
练兵场上,气氛同样肃杀,却没了往日的喧嚣,枪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木枪撞击的沉闷钝响和粗重的喘息。
“停。孙德胜的吼声像炸雷。他面前,两个端着木枪对练的战士立刻僵住,保持着突刺的姿势,汗珠子顺着下巴往下淌。
“你。孙德胜指着右边那个新兵,“突刺,突刺懂不懂?腰,腰是轴,腿蹬地,力从脚底贯到枪尖,不是光靠胳膊抡,软绵绵的,给鬼子挠痒痒呢?”他走过去,蒲扇大的巴掌拍在新兵后腰上,“给老子绷紧了,再来。
新兵咬着牙,憋红了脸,按照要领,蹬地拧腰,“嘿”地一声,木枪带着风声狠狠刺出,
“好,有点样子了。孙德胜吼了一嗓子,又转向左边那个,“你,格挡,手臂是死的吗?手腕用手腕的巧劲,别硬碰硬,卸力,懂不懂?卸力,鬼子刺刀过来,你硬挡?震不死你也得脱臼,再来,卸。
“砰,砰,砰。木枪撞击声再次密集响起,带着一股子狠劲。
另一边,九二重机枪阵地,只有教官掐着怀表的低吼:“拆,快拆,目标出现,三十息,快,枪管,支架,底座,一、二、三……二十九,三十,停,柱子,你慢了半息,晚上加练拆装二十遍。
王承柱喘着粗气,看着地上散落一地的机枪部件,抹了把汗:“是,排长。
不远处,沈泉带着他的侦察分队,在布满碎石和荆棘的陡坡上练习攀爬。绳索抛起,爪钩扣住岩缝,人影敏捷地向上窜动,只有轻微的沙石滑落声。偶尔,沈泉低沉的指令在风里飘过:“三点固定,重心,脚下踩实。
刘川背着手,站在练兵场边缘的高坡上。他的目光缓缓扫过:
——沙盘边,张大彪眉头拧成了疙瘩,手指头笨拙地在沙子上划拉着“新一团一营”几个字,嘴里念念叨叨。
——刺杀区,孙德胜吼得嗓子冒烟,战士们突刺格挡的动作越来越有章法,木枪撞击的闷响带着力量感。
——重机阵地,王承柱带着炮兵排,蒙着眼拆装那挺九二重机,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流畅。
——陡坡上,侦察分队的身影在嶙峋的岩石间时隐时现,无声无息。
他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深处得深思,练兵场上的每一滴汗水,沙盘上的每一道笔画,都在积蓄着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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