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踩在碎石上,咔嚓作响。那火把插在地上,火焰跳了几下,风一吹,差点灭了。
疤脸男人走进峡谷,背影笔直,腰间的连弩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谢琬抓紧缰绳:“他走了。”
我没吭声,盯着那道身影消失的地方。空气里的苦味更重了,像是晒干的草药混着铁锈烧过后的味道。
“不能走。”我说,“烟要来了。”
她转头看我:“你怎么知道?”
“地上那些草。”我指了指靠近峡谷口的一片枯黄,“颜色不对,边缘发黑,是被毒气熏死的。人吸一口,不出十步就得咳血。”
她咬住嘴唇,没再问。
我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布,又从水囊倒了点水浸湿,递给她:“捂住口鼻,别说话,也别大口呼吸。”
她接过布,手有点抖。
就在这时,峡谷深处传来一声轻响。
像是石头滚落,又像机关启动。
下一秒,灰绿色的烟雾从岩壁两侧的孔洞里喷了出来,贴着地面蔓延,速度不快,但很稳。烟雾升到半空,被风一推,开始往我们这边飘。
“果然有埋伏。”我冷笑。
谢琬低声道:“怎么办?退?”
“退不了。”我抬眼看向山坡后方,“追兵已经到了百步之内,我们现在掉头,等于把后背露给他们。”
她脸色白了。
我握紧缰绳,目光扫过整个峡谷入口。烟雾越来越浓,能见度不到五丈。这种毒不会立刻致命,但它会让人手脚发软,意识模糊,最后活活困死在里面。
“他们想耗死我们。”我说。
“那……冲过去?”她声音有点发颤。
“不行。”我摇头,“现在冲,就是送死。得等风向变。”
她愣了一下:“你还看风向?”
“我不光看风向。”我打开折扇,轻轻扇了两下,“我还知道这毒是怎么配的。”
她瞪大眼。
我哼了一声:“北狄狼毒加南疆蝎粉,再掺点山阴藤灰。这种组合,毒性猛,但不稳定。遇热挥发快,遇冷凝滞。刚才那人点火把,不是为了照明,是为了加热空气,让毒扩散得更快。”
她听得一愣一愣的。
我合上扇子,敲了敲马脖子:“但他忘了,风是从西边来的。再过一会儿,风力加大,毒烟会回卷。”
“你是说……他们会自己中招?”
“没错。”我眯起眼,“只要他敢亲自进来。”
话音刚落,烟雾中走出一个人。
还是那个疤脸男人,但这次他没带火把。他站在烟口,抬头看了我们一眼,然后缓缓抽出腰间连弩。
金属摩擦的声音响起,像是刀刃在石上磨。
他拉动机关,咔哒一声,三支箭同时上膛。
“楚昭。”他的声音很低,却字字清晰,“你很聪明。”
我没答话,只把折扇挡在身前。
他往前走了一步,脚踩进毒烟里,毫无惧色。
“可聪明人,往往死得最快。”他说。
我笑了:“沈无咎,你爹当年把你扔在荒原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说的?‘这孩子太聪明,留不得’?”
他脚步一顿。
我继续道:“你学机关术,练箭法,拼命往上爬,就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个弃子。结果呢?你现在给裴仲渊当狗,替他杀不该杀的人,做不该做的事。你射出的每一箭,都在提醒你自己——你从来就没被当成过人。”
他的手慢慢收紧,指节泛白。
“你说谁是狗?”他声音沉了下来。
“我说的是事实。”我冷笑,“你背这么大的连弩,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填补心里那个空洞。可你越杀,它越大。到最后,连你自己都填不满。”
“闭嘴!”他猛地抬头,眼神像刀。
“你不服?”我往前倾了点身子,“那你告诉我,你娘临死前叫的是谁的名字?是你,还是那个抛弃你们父子的族长?”
“我说了——闭嘴!”
他抬手,一箭射来。
我侧身,箭擦着肩膀飞过,钉进马屁股。
黑马吃痛,猛地扬蹄,差点把我甩下去。
我死死抓住缰绳,低吼:“抱紧!”
谢琬立刻搂住我的腰。
第二箭、第三箭接连射出,我都险险避开。第四箭直奔面门,我用折扇一格,扇骨崩断一根,箭斜飞出去。
沈无咎一步步走过来,眼中杀意翻涌。
“你懂什么?”他咬牙,“你以为你算得准人心,就能赢?”
“我不是赢。”我说,“我是让你疯。”
他停下。
我盯着他:“你明明可以躲在高处指挥,为什么要亲自下来?因为你受不了被人戳穿。你最怕的不是死,是被人看透。”
他呼吸变重。
“你现在冲进来,说明你已经乱了。”我笑了笑,“疯子不可怕,可怕的是自以为清醒的疯子。而你,正从一个杀手,变成一个被情绪牵着走的废物。”
“你找死!”他怒吼,举起连弩对准我胸口。
我没动。
风忽然变了方向。
一丝凉意从背后拂过。
我知道,时机到了。
“谢琬。”我低声说,“抱紧我,别睁眼。”
她立刻照做。
我猛夹马腹,黑马嘶鸣一声,冲入毒烟。
烟雾瞬间吞没视线,呛人的气味扑面而来。我屏住呼吸,靠着记忆和风感判断方向,一路疾驰。
身后传来暴吼和箭矢破空声,但都落空了。
几息之后,我们冲出了烟区。
新鲜空气灌进肺里,我喘了口气,回头一看。
沈无咎站在烟雾边缘,一手握弩,一手撑着膝盖,整个人像被点燃了一样。
他盯着我们,眼睛通红,几乎要滴出血来。
“楚昭——!”他咆哮,“我会把你钉在断崖上,让你亲眼看着她死!”
我没理他,只拍了拍马脖子,继续向前。
谢琬趴在我背上,突然咳嗽起来。
我感觉到她身体一颤,接着,温热的液体溅在我肩头。
是血。
我皱眉,把她扶正了些:“还能撑住吗?”
她点点头,声音弱:“没事……就是嗓子痒。”
“别硬撑。”我把外袍脱下,裹在她身上,“刚才吸进去一点,毒素还没排干净。”
她没推辞,只是靠得更紧了些。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襟,已经被她的血染了一片。
“疼吗?”她小声问。
“不疼。”我说,“比不过你母后当年受的罪。”
她身子一僵。
我继续道:“她要是看到你现在这样,只会骂你一句——娇气。”
她没说话,但手抓得更紧了。
我摸了摸怀里的虎符,确认还在。
远处,断崖的轮廓已经隐约可见。
风越来越大,吹得衣角猎猎作响。
我回头看了一眼。
烟雾仍在翻滚,但已开始回卷。
沈无咎没有追出来。
他知道,风变了。
他也知道,这场局,他已经输了第一步。
可我不信他会停。
疯子从来不会认输。
尤其是那种把自己逼到绝境的疯子。
“抓紧。”我对谢琬说,“接下来的路,不会太平。”
她嗯了一声。
马蹄声不断,踏在碎石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前方的地势开始倾斜,路越走越窄。
断崖就在前面。
再往前,就没有退路了。
我握紧缰绳,盯着那道深不见底的裂口。
突然,谢琬在我耳边说:“你说……他会跳下来吗?”
我没回答。
因为我知道,有些人根本不需要跳。
他们早就疯到,敢直接走进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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