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踩在碎石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风从断崖下往上吹,带着湿气和石头的冷味。
谢琬趴在我背上,呼吸很轻。她刚才咳出了血,现在整个人软得像没了力气。我左手揽着她,右手握紧缰绳,指节发麻。
前面就是断口。
路到这里就没了。再往前,是深不见底的裂谷,一道瀑布从对面山壁流下来,砸在下面的乱石上,水花四溅。
身后烟雾还在翻滚,沈无咎没追出来,但他也没走。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像钉子一样扎在后背。
马突然停下。
它闻到了悬崖的气息,前蹄刨地,不肯再走一步。鼻孔张大,眼里全是惊恐。
“别过去……”谢琬在我耳边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跳下去我们都会死。”
我没说话,咬了下舌尖。
痛感冲上来,脑子清醒了一瞬。这几天没睡过一个整觉,毒还在血里烧,肩膀上的伤也渗着血。我现在靠的不是体力,是撑着一口气。
我把折扇抽出来,反手一戳,扇骨狠狠扎进马臀。
马吃痛,嘶鸣一声,前腿跪地,差点把我俩甩出去。我用力夹住马腹,趁它还没完全失控,猛拉缰绳,调转方向,正对瀑布中央。
“抓紧!”我低吼。
谢琬的手立刻收紧,指甲掐进我腰侧的肉里。
“九州鼎图在都城。”我盯着前方翻腾的白水,“你要是死了,谁带我去?”
她没回话,头埋在我肩上,身体却不再挣扎。
我知道她怕。谁都怕。可有时候,活命的办法不是逃,是往更险的地方跳。
我深吸一口气,双腿一夹。
马猛地冲出去,在最后一刻跃离地面。
风扑面而来,耳朵里全是呼啸。我们和马一起坠下去,时间好像变慢了。我能看见瀑布的水珠在阳光下闪了一下,然后被阴影吞没。
半空中,我用肩膀撞上一根横出的枯树。
反弹的力量让马身偏了些角度,避开了底下那片尖石区。落地时滚了两圈,尘土和水混在一起扬起来。
马当场不动了。脖子歪成一个怪异的角度,眼眶破裂,嘴里涌出血沫。
我顾不上看它,第一时间翻过去把谢琬护住。她的头撞到了石头,额头擦破,血顺着眉角流下来。我扯下衣袖给她包上,动作很快。
她昏过去了。
我喘着气坐起来,左臂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划了一道口子,皮肉翻着,血正往外冒。没时间处理,我撕了块布条随便缠了两圈。
抬头看崖顶。
沈无咎站在那里,连弩已经举起,箭锋直指我腰间。
我下意识摸了下玉珏——那块龙纹玉佩原本藏在内袋,刚才摔下来滑了出来,露了一半在外衣下。
他要射的是这个。
箭离弦的瞬间,我没躲。
反而抬起右手,掌心贴住玉珏表面。
金属凉得刺骨。我借着光一闪的刹那,看清了箭来的路线。
侧身,偏头。
箭尖擦过玉珏边缘,发出一声刺耳的刮响,像是铁器磨在石头上。
接着,我伸手抓住箭杆。
箭势未尽,但我抓住了。手腕一拧,借力回掷。
这一下用了全身的劲。右肩的旧伤炸开一样的疼,眼前发黑。
可我还是扔出去了。
箭反着飞回去,直奔他肩甲连接处的缝隙。
他根本没想到我会接箭,更没想到我敢反手扔回来。等反应过来想退,已经晚了。
“噗”一声闷响。
箭钉进他左肩,穿透护甲,血立刻涌出来。他踉跄后退一步,单膝跪地,但没倒。
他低头看了眼插在身上的箭,又抬头看我。
眼神变了。
不再是那种冷冰冰的杀意,而是某种被逼到墙角的东西——愤怒、不信,还有一丝动摇。
我坐在地上,靠着一块石头,喘得厉害。刚才那一抓一扔,几乎耗光了所有力气。舌头还在流血,嘴里全是腥味。
“你输了。”我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
他没动,也没说话。
只是慢慢抬手,握住箭杆,一点点往外拔。血顺着胳膊流下来,滴在崖边的石头上。
我看着他把箭拔出来,随手扔在地上。然后他站起身,依旧站着,没走。
“你还想打?”我冷笑,“你肩都穿了,再射三箭就得趴下。”
他盯着我,嘴唇动了动。
“这块玉,”他说,“你不该留着。”
我低头看了眼玉珏,已经被刚才那一撞磕出一道细纹。但我没藏,反而把它扯出来,挂在腰带上显眼的位置。
“它本来就不该丢。”我说。
他沉默了几息,忽然笑了下。
不是笑,是嘴角抽了一下。
然后他转身,拖着连弩,一步一步往崖后走。脚步不稳,但背挺得很直。
我没追,也没松口气。
我知道他不会就这么算了。这种人,越受伤越狠。
我转头看谢琬,她还在昏着。我把外袍脱下来裹住她,把她往高处拖了几步,离开水边。底下水流急,万一涨水会把她卷走。
做完这些,我靠在石头上,闭了会儿眼。
耳边是瀑布的声音,轰隆作响。
远处有鸟叫了一声,很短,像是被什么吓住了。
我睁开眼,发现谢琬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我的衣服,垂在地上。但她指尖还勾着玉珏的一角,死死攥着,像是怕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我伸手想把她手指掰开,让她松掉。
她突然动了下,眼皮颤了颤,嘴里吐出两个字:
“母后……”
我没再动。
风从谷底吹上来,吹得我头发乱飞。左边手臂的布条已经被血浸透,滴滴答答落在石头上。
我抬头看天。
云层压得很低,太阳被遮住了。光线暗了下来,像快要下雨。
谢琬的手还是抓着玉珏。
我盯着她的脸,忽然说:“你要活着。不只是为了报仇,也不是为了当什么主子。你得活到能自己决定去哪儿,见谁,信谁。”
她没回应。
我也没指望她听见。
我只是觉得,这话不说出来,我这口气就撑不住了。
远处传来一声鹰啼。
我抬头看去,一只灰翅的鹰正盘旋在断崖上方,越飞越高,最后消失在云层里。
我摸了摸怀里的虎符,还在。
然后把手按在左臂伤口上,用力压住血流。
天快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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