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铁柱给宋思明一个机会的决定,在铁柱集团内部引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波澜。倒不是有人敢公开质疑张铁柱的决定,毕竟他如今的威望如日中天。但私下里,尤其是在一些曾被宋思明打压过的老员工中间,难免有些议论和不解。
“柱子哥咋想的?那可是宋思明啊!以前处处跟咱作对,差点把咱搞垮!现在让他来咱集团,这不是引狼入室吗?”李狗蛋第一个跑到张铁柱办公室,急吼吼地表达不满。
“张董,宋思明这个人,能力是有的,但心高气傲,而且之前……毕竟有过节。让他直接接触核心业务,是不是再观察观察?”一位跟随张铁柱多年的副总也委婉地提出建议。
张铁柱平静地听完,给李狗蛋倒了杯茶,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对那位副总,也是对所有心存疑虑的人说:“俺知道大家担心啥。但你们想想,现在的宋思明,还是以前那个宋思明吗?”
他走到办公室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落架的凤凰不如鸡。他现在一无所有,连最基本的尊严都差点保不住。俺给他这个机会,不是因为他可怜他,是俺觉得,一个能低下头、亲口承认自己错了的人,骨子里还没烂透。他那些金融、管理的知识是实打实的,咱集团现在摊子大了,正需要这方面的人才,但不能是眼高手低、不接地气的人才。”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让他从猪场场长做起,就是想磨磨他的性子,让他知道,咱这最基础、最核心的东西是咋来的。要是连猪都伺候不明白,看不懂养猪背后的门道,以后咋管更大的摊子?要是他连这一关都过不了,或者还端着以前的臭架子,不用你们说,俺第一个让他滚蛋。”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这事就这么定了。给他安排下去,按普通新员工的待遇,住员工宿舍,跟班学习。谁也不许特殊照顾,也不许故意刁难。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知道了。”
张铁柱的话说到这个份上,众人也不再好多说什么。李狗蛋虽然还是有点嘟囔,但也只能执行命令。
于是,曾经开着跑车、出入高级场所的宋家大少宋思明,拿着简单到几乎寒酸的行李,住进了铁柱集团位于张家沟外围一座生态养殖基地的员工宿舍。双人间,白墙水泥地,公共卫生间和浴室,条件虽然干净整洁,但与他以往的生活堪称天壤之别。
他被分配到基地的母猪繁育区,职位是“场长助理”。他的直属上级,是繁育区一位姓马的老场长,五十多岁,皮肤黝黑,手掌粗糙,是跟着张铁柱从最早那个小养猪场干起来的老人,技术过硬,脾气也像他的姓一样,有点“倔”。
第一天报到,宋思明穿着集团发下来的、有些宽松的蓝色工装,踩着胶鞋,站在弥漫着淡淡消毒液和饲料味道的猪舍门口,看着里面成群哼哼唧唧的母猪,神情复杂,几乎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过往西装革履、在cbd玻璃幕墙办公室里运筹帷幄的场景,与眼前这幅景象形成了尖锐的讽刺。
马场长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神里没什么温度,语气硬邦邦的:“宋助理是吧?张董交代了,让你跟着我学。咱这没那么多虚头巴脑的,就一条,眼里有活,手脚勤快。理论知识咱不懂,你就跟着看,跟着做,有啥不明白的,问。”
接下来的日子,对宋思明而言,无异于一场脱胎换骨的炼狱。
他需要凌晨四五点就跟着工人们起床,参与第一遍巡栏,观察母猪的精神状态、采食情况、有无异常;
他需要学习如何辨别母猪的发情期,那需要观察极其细微的行为变化,而不是看电脑上的数据曲线;
他需要忍着不适,学习如何给母猪接种疫苗,如何协助难产的母猪生产,如何护理弱小的仔猪;
他需要跟着工人一起清理栏舍,搬运饲料,那股浓烈的气味和体力劳动的强度,让他最初几天几乎吃不下饭,晚上倒在硬板床上浑身酸痛得无法入睡。
马场长对他要求极其严格,甚至有些苛刻。稍有做得不对,或者流露出一点畏难、嫌弃的神色,老场长毫不留情面地当场训斥:
“愣着干啥?记录本拿着!这头母猪食欲减退,粪便有点干,记下来,待会儿汇报!”
“你那手势不对!注射器是这么拿的吗?猪也是活物,你手重了它不疼?”
“嫌脏?嫌脏你来养猪场干啥?回家当你的大少爷去!”
周围的工人大多朴实,知道他的来历,虽然不敢明着嘲讽,但那若有若无的打量和偶尔背后低声的议论,也像针一样扎在他敏感的自尊心上。他无数次在深夜望着宿舍斑驳的天花板,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忍受这一切。巨大的心理落差和身体的疲惫,几乎要将他压垮。
转折发生在一个深夜。一头初产的年轻母猪遇到难产,情况危急。值班的工人慌了神,赶紧叫来了马场长和宋思明。猪舍里灯光昏暗,母猪痛苦的嘶叫声不绝于耳。马场长经验丰富,一边安抚母猪,一边试图调整胎位,忙得满头大汗。
“宋助理!别傻站着!过来帮忙按住它!轻点!对!稳住!”马场长头也不回地命令道。
宋思明咬着牙,克服着内心的不适和恐惧,上前用力却又小心翼翼地按住母猪挣扎的身体。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手下生命的颤抖和温热,能闻到血腥和汗水混合的气味。那一刻,什么商业竞争,什么破产耻辱,似乎都远去了,只剩下眼前这个挣扎在生死边缘的生命。
经过近两个小时的努力,在小猪凄厉的第一声啼哭响起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看着那头虚弱的母猪侧过头,轻轻舔舐着刚刚出生、湿漉漉的幼崽时,一种奇异的、从未有过的成就感,混杂着疲惫,涌上了宋思明的心头。他瘫坐在地上,靠着栏杆,看着那温馨的一幕,突然觉得,身上粘着的污秽似乎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马场长用袖子擦了擦汗,看了他一眼,破天荒地没骂人,只是递给他一瓶水,语气缓和了些:“还行,没掉链子。”
从那天起,宋思明的心态悄然发生了变化。他开始不再仅仅把这当做一份不得不做的工作,而是真正沉下心来,去观察,去学习。他发现,养猪这件事,远比他想象的复杂和精深。饲料的配比、环境的控制、疾病的防控、猪群的行为管理……每一个环节都蕴含着科学和经验的结合。他开始主动向马场长请教,甚至找来一些专业的畜牧书籍,结合实践一点点啃。
他不再排斥那些脏活累活,清理栏舍时,他会留意不同猪只的排泄物状态;喂料时,他会观察每头猪的食欲变化;他甚至开始学着像张铁柱说的那样,去“感受”猪的“情绪”。他发现,当栏舍干净、温度适宜、饲料可口时,猪群确实显得更安静,生长也更好。
几个月后,宋思明整个人黑瘦了一圈,但眼神却比以前清亮了许多,少了浮华,多了沉淀。他穿着工装、踩着胶鞋在猪舍里忙碌的身影,不再显得格格不入。工人们看他的眼神,也从最初的疏远和好奇,变成了逐渐的认可和接纳。偶尔,他还能用他学到的金融知识,帮场里做点简单的成本核算和分析,让马场长也对他刮目相看。
一次,张铁柱下来视察,没有通知任何人,直接到了繁育区。他隔着栏杆,看着宋思明正熟练地帮一头母猪检查乳房炎,动作轻柔,神情专注,和马场长交流时语气恭敬而认真。
张铁柱没有打扰他,看了一会儿,嘴角微微上扬,转身悄悄离开了。
他知道,这块曾经蒙尘的璞玉,正在这片充满生机的土地上,被磨去棱角,渐渐显露出内里的质地。给他一个猪场场长的职位,看似是安置,实则是锤炼,是给他一个重新认识生活、认识商业、认识自己的机会。而宋思明,似乎没有浪费这个机会。未来的路还长,但这第一步,他走得还算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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