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柱论商”的课程进行得如火如荼,张铁柱每周都要抽出一天时间,往返于张家沟和商学院之间,虽然忙碌,却也乐在其中,感觉像是在耕耘另一片充满希望的田野。他的生活,事业,家庭,似乎都步入了一种稳健而充实的轨道,波澜不惊,却又充满内在的丰盈。
然而,一个寻常的午后,一个不寻常的访客,打破了这份平静。
张铁柱刚在集团总部开完一个关于“全球生态农业联盟”下一阶段技术推广的会议,正准备动身去铁柱小学看看孩子们,秘书内线电话打了进来,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迟疑和紧张:
“张董……前台……前台来了一个人,说要见您。他……他说他叫宋思明。”
“宋思明?”张铁柱握着话筒,愣了一下。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了。最后一次听到他的消息,大概是一年多前,听说他那个依靠家族背景和资本运作勉强维持的公司,因为一个重大的投资失误和银行抽贷,终于支撑不住,宣告破产清算,还背上了巨额的个人担保债务。曾经风光无限的宋家大少,似乎一夜之间就从云端跌落,销声匿迹了。
他怎么会来?来干什么?挑衅?求助?还是……
张铁柱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他沉默了几秒钟,对秘书说:“让他上来吧,请他到小会议室。”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没有继续去小学,而是转身走向那间用于非正式接待的小会议室。推开门,他看到一个人背对着门口,站在窗前,望着楼下繁忙的厂区和远处郁郁葱葱的田野。
听到开门声,那人缓缓转过身。
张铁柱几乎没能第一时间认出他来。眼前这个宋思明,与记忆中那个总是西装笔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里带着傲慢与轻蔑的富二代判若两人。他穿着一件半旧的夹克,颜色灰暗,裤脚甚至有些不起眼的褶皱。头发随意地耷拉着,失去了往日精心打理的光泽。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神,曾经的锐气和张扬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被生活反复捶打后的疲惫、灰败,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窘迫。
他瘦了很多,脸颊有些凹陷,使得原本俊朗的轮廓显得有些嶙峋。整个人站在那里,像一棵被霜打过的草,透着一股萧索之气。
两人目光相接,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宋思明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挤出一个习惯性的、带着距离感的微笑,但最终只是牵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张……张董。”他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艰难,“冒昧打扰了。”
张铁柱看着他,心中百感交集。没有预想中的快意恩仇,也没有虚伪的同情,只是一种复杂的、沉甸甸的感慨。他指了指会议桌旁的椅子:“坐吧。”
两人隔着一张不大的会议桌坐下,气氛一时有些凝滞。曾经的商界对手,一个如日中天,一个跌落谷底,这样的会面,本身就充满了戏剧性。
“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张铁柱打破了沉默,语气平和,听不出什么情绪。
宋思明双手放在桌上,手指无意识地相互绞着,指节有些发白。他低着头,不敢直视张铁柱的眼睛:“我……我打听的。你现在是名人了,找到你不难。”他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里满是苦涩。
又是一阵沉默。
“我……破产了。”宋思明终于抬起头,目光有些游离,仿佛说出这几个字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公司没了,房子、车子都抵债了……还欠着银行和不少私人一大笔钱。”
张铁柱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我以前……太自负,总觉得靠钱、靠关系,没有摆不平的事。”宋思明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深深的悔恨,“看不起你们这种……这种从底层爬上来的,觉得你们土,手段不入流。觉得只要用资本碾压,就能得到一切……包括……”他顿住了,没有提冷凌月的名字,但张铁柱明白。
“我错了。”宋思明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目光终于对上了张铁柱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了傲慢,只剩下坦诚的懊悔和一丝祈求,“错得离谱。我把商业看得太简单,把人看得太简单。你的那些‘土办法’,才是真正扎根在土地里,能长出东西来的。我的那些,不过是空中楼阁,风一吹,就散了。”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惨然:“现在说这些,可能很可笑。成王败寇,我没什么好说的。今天来,不是想博取同情,也不是来借钱的。我知道,我没那个脸。”
张铁柱依旧沉默着,只是看着他的眼神,稍微柔和了一些。
“我……我就是想亲口对你说声……对不起。”宋思明的声音有些哽咽,“为以前我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处处跟你作对,给你使绊子……现在想想,真是……愚蠢透顶。”
说完这番话,他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颓然地靠在椅背上,仿佛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张铁柱看着他这副样子,想起了很多往事。宋思明的恶意收购,挖角技术员,在酒会上的嘲讽,那些明里暗里的竞争……曾经让他愤怒,让他倍感压力。但时过境迁,当对手以这样一种彻底溃败的姿态出现在自己面前,真诚地道歉时,那些恩怨似乎也淡了许多。
他久久没有说话,手指在光洁的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权衡。
终于,他开口了,声音平稳而清晰:“宋思明,你知道俺建铁柱小学的时候,是咋想的吗?”
宋思明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这个,茫然地摇了摇头。
“俺就是不想让山里的娃娃们,再走俺的老路,吃没文化的亏。”张铁柱缓缓说道,“也不想让他们,将来可能因为一时的得意或者走投无路,就忘了做人的根本。”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自己一手打造起来的产业王国,语气深沉:“俺的成功,有运气,有贵人,也有俺自己的努力。但俺从来没觉得,俺就比你宋思明高一等。只不过,俺的根扎在土里,摔倒了,还能抓一把泥爬起来。你的根,以前是扎在钱和关系上,那东西,靠不住。”
他转过身,目光如炬,看向宋思明:“你今天能来,能说出这番话,说明你还没彻底趴下,心里那点骨气还没磨光。这就比啥都强。”
宋思明怔怔地看着他,眼眶有些发红。
张铁柱走回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看着宋思明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道歉,俺收到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俺张铁柱,不是落井下石的人。”
他顿了顿,说出了让宋思明难以置信的话:“你不是学金融管理的吗?俺集团下面,正好有个新整合的生态养殖投资板块,缺个能看懂财务报表、能做项目风险评估的人。你要是觉得还能爬起来,不嫌弃俺这庙小,愿意从头开始,踏踏实实干,这个位置,俺可以给你。”
宋思明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老大,里面充满了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丝重新燃起的、微弱的光亮。他张了张嘴,喉咙滚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以为会听到嘲讽,会吃到闭门羹,甚至做好了被羞辱的准备,却万万没想到,等来的竟然是一个……机会?
“你……你说什么?”他声音颤抖,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俺说,给你个活儿干。”张铁柱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从场长助理做起,熟悉业务。干得好,凭你本事往上走;干不好,或者还端着以前那少爷架子,俺照样让你滚蛋。怎么样?敢不敢接?”
宋思明看着张铁柱,看着他那张黝黑的、带着风霜却无比坦诚的脸,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认真。巨大的冲击和复杂的情绪在他胸中翻涌,羞愧、感激、震撼、难以置信……最终,所有这些情绪,化作了两行滚烫的泪水,从他眼角滑落。
他用力抹了一把脸,站起身,对着张铁柱,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这一次,他的腰弯得很低,很久。
“张董……不,铁柱哥……”他抬起头,声音依旧哽咽,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我……我接!我一定……好好干!”
张铁柱走上前,拍了拍他依旧有些单薄的肩膀,脸上露出了那标志性的、带着点憨厚和豁达的笑容:“行了,大老爷们儿,哭啥?过去的,翻篇了!以后的路,看你自己咋走。”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会议室,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曾经的对手,在这一刻,相逢一笑,恩仇尽泯。张铁柱用他特有的方式,不仅赢得了一场商业竞争的最终胜利,更以德报怨,展现了一种超越成败的格局与胸怀。而这,或许才是他真正强大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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