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的大港，天还裹在墨色里，厨房的灯却率先亮了起来。爸爸轻手轻脚地推开厨房门，生怕吵醒里屋的妈妈，水龙头开得极小，水流“滴答”着打在不锈钢盆里，他正弯腰挑拣红豆——把瘪的、带虫眼的都捡出来，剩下的颗粒饱满的红豆，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暗红色的光。“王医生说红豆熬粥补气血，得放两颗肉厚的红枣，上次买的新疆灰枣就挺好。”他嘴里小声念叨着，从抽屉里翻出玻璃罐，捏起一颗红枣，用温水泡软，再仔细去核切成小块，动作比以前利落了不少。
抽油烟机没开，怕噪音吵到妈妈，他就借着灶台的微光，慢慢把红豆倒进砂锅。水是昨晚晾好的温水，王医生说“温水熬粥豆子更容易烂”，所以每次他都提前准备。砂锅坐在燃气灶上，火苗调得极小，像颗跳动的星星，他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盯着锅里慢慢升温的水，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记着这两周的食谱，是他跟王医生、二姐还有网上查的资料凑出来的，每道菜后面都画着勾，旁边用铅笔标注着妈妈吃的量：“红豆粥：小半碗”“清蒸鲈鱼：两小块”“菠菜鸡蛋汤：小半碗”，字迹歪歪扭扭，却看得出来格外认真。
“老林？咋起这么早？”妈妈的声音从卧室门口传来，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她头上还戴着那顶蓝色棉帽，身上裹着爸爸的厚外套，显然是被厨房里的动静吵醒的。
爸爸赶紧站起来，把凳子往旁边挪了挪，生怕绊倒妈妈：“没吵着你吧？我想着早点熬粥，等你醒了刚好能喝热乎的。”他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妈妈的额头，指尖带着点凉意，“天还没亮，咋不多睡会儿？”
“睡不着，听见你在厨房忙，就起来看看。”妈妈走到灶台边，盯着砂锅里慢慢冒泡的红豆，鼻子轻轻动了动，“这红豆闻着挺香，还放了红枣？”
“嗯，王医生说红枣补气血，给你放了两颗，都去核了，不硌牙。”爸爸笑着说，转身从冰箱里拿出个保鲜盒，里面是昨天从菜市场挑的新鲜鲈鱼，鱼鳃鲜红，鳞片完整，“今天给你清蒸鲈鱼，刺少还鲜，你尝尝我这手艺，比上次强多了。”
妈妈看着爸爸手里的鲈鱼，突然愣了愣。结婚快三十年，爸爸以前很少进厨房，年轻时总忙着跟朋友喝酒、打牌，家里的饭基本都是她做。有次她发烧到39度，想喝碗小米粥，爸爸却煮了锅夹生的，还不耐烦地说“外面买碗不就得了，费劲”。可现在，这个曾经连煤气灶开关都分不清的人，却能站在厨房里，为她挑红豆、腌鲈鱼，连鱼刺都提前查好怎么挑才不扎嘴。“你以前可不会做这些。”她小声说，声音里带着点哽咽，眼眶微微泛红。
爸爸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以前是我不懂事，总觉得外面的朋友重要，忽略了你和家里。现在你生病了，我才明白，啥酒肉朋友都不如你在身边踏实。”他把鲈鱼放进盆里，用料酒和姜片仔细腌上，“你先回屋歇会儿，粥还得熬半个多小时，好了我叫你。”
妈妈没动，就站在厨房门口，看着爸爸忙碌的背影。厨房的灯光不算亮，却把爸爸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瓷砖地上，像个温暖的拥抱。她突然觉得，这两周的日子，虽然还是要忌口，偶尔还是会乏力，可心里却比以前踏实多了——不是因为食谱换了花样，是因为身边这个人，终于把心收回到了这个家，收回到了她身上。
早上六点半，粥熬好了。红豆煮得开花，红枣的甜味渗进粥里，整个厨房都飘着暖香。爸爸盛了小半碗，用勺子轻轻搅了搅放凉，才端到客厅的餐桌上：“尝尝，看甜不甜，要是淡了我再加点冰糖，不齁人。”
妈妈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粥黏糊糊的，红豆烂得入口即化，红枣的甜刚好裹住舌尖，不腻人。她慢慢嚼着，眼眶却越来越热，赶紧低下头，用勺子挡住脸：“好吃，比外面买的好喝。”
“好吃就多喝点，锅里还有呢，我特意多熬了点。”爸爸坐在对面，看着妈妈吃，自己却没动勺，手里还拿着个小本子，“今天上午给你做菠菜鸡蛋汤，鸡蛋要嫩点；下午炖山药排骨汤，山药我挑的面的，炖出来粉糯，你肯定爱吃。”
妈妈点了点头，又喝了一口粥，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问：“你昨天不是说老陈打电话叫你喝酒吗？你咋没去？以前你不总盼着跟他们聚吗？”
爸爸愣了一下，随即把手机拿出来，打开通话记录——老陈昨天打了三个电话，他都没接，后来直接回了条短信：“我老伴儿生病，得照顾她，以后别叫我喝酒了。”“喝那玩意儿干啥，耽误照顾你。”他把手机揣回兜里，语气很平淡，“以前跟他们喝酒，净瞎吹牛侃大山，也没啥正经事，现在想想都是些酒肉朋友，该断就断了。你比啥都重要。”
妈妈没说话，只是悄悄把自己的粥碗往爸爸那边推了推：“你也喝点，熬了这么久，别累着。”
爸爸接过碗，喝了一口，粥的甜味在嘴里散开，他突然觉得，这碗红豆粥比以前跟朋友喝的任何白酒、啤酒都好喝——因为这粥里，有家的味道，有牵挂的味道。
上午九点多，林阳刚到仓库，就收到爸爸发来的微信：“你妈今天早上喝了小半碗红豆粥，还吃了块清蒸鲈鱼，没说恶心，精神头挺好。”后面还跟了张照片，照片里妈妈坐在餐桌前，手里拿着勺子，嘴角带着点浅浅的笑，阳光落在她的蓝色帽子上，显得很温和。
林阳看着照片，心里松了口气，赶紧回复：“太好了爸！您中午别太累，我晚上回来帮您搭把手。”
“不用，你好好上班，我能行。”爸爸很快回复，还加了个笑脸的表情——以前爸爸发微信从不用表情，这阵子却学会了用笑脸、加油的表情，说是“看着热闹，你妈看见也开心”。
小马凑过来，瞥见林阳手机上的照片，笑着说：“阳哥，阿姨状态越来越好了啊！看这笑的，比上次见着精神多了。”
“嗯，我爸换着花样给她做饭，胃口好多了。”林阳收起手机，拿起清单开始核对今天要发往广州的瓷砖，心里却想起另一件事——前几天爸爸跟他视频，还顺口提了一句“你跟小薇分了也快半年了，要是遇到合适的，也别总憋着，家里的事不用你太操心”。他知道，爸爸是希望他能早点有个伴，可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妈妈的治疗，加上刚跟小薇分手没多久，实在没心思考虑这些。
“阳哥，你咋愣神了？”小马的声音把林阳拉回现实，“发广州的这批瓷砖，标签都贴好了，就等叉车师傅来装货了。”
“哦，好，我去看看。”林阳赶紧放下清单，往货区走。路过仓库门口时，正好看见周明宇在跟客户打电话，语气很客气：“您放心，这批货今天肯定能发走，不会耽误您的工期……”挂了电话，周明宇看见林阳，走过来问：“阿姨今天状态咋样？血项达标了吧？”
“挺好的，我爸说喝了粥吃了鱼，没恶心。”林阳说。
“那就好，营养跟得上，后续治疗就顺利。”周明宇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别太紧绷着，要是想歇会儿就跟我说，仓库的活儿有小马他们呢。对了，你个人的事也别总耽误，遇到合适的就处着，家里有病人也不是啥丢人的事，真心对你的人会理解的。”
林阳愣了一下，没想到周明宇会提起这个。他笑了笑，没多说：“谢谢周主管，我知道，现在主要还是先顾着我妈。”
中午吃饭的时候，林阳坐在食堂的角落，看着手机里爸爸发来的妈妈的照片，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跟小薇是去年冬天分的手，当时小薇说“你妈这病不知道要治到什么时候，我等不起”，他没怪小薇，只是觉得挺无奈。现在爸爸盼着他找对象，可他一想到家里的情况，就没勇气再开始一段感情——怕耽误别人，也怕自己没精力经营。
正愣神的时候，手机响了，是二姐打来的：“小阳，我下午去你爸家，给大老舅母带点新鲜的草莓，她不是爱吃甜的嘛。对了，大老舅母昨天跟我念叨，说操心你的终身大事，我同事家有个姑娘，是幼儿园老师，人挺好的，要是你不介意，我帮你问问？”
林阳赶紧说：“姐，不用麻烦您，我现在还没心思呢，等大老舅母好点再说吧。”
“咋没心思啊，你都快三十了，大老舅母能不急嘛。”二姐说，“我跟你说，那姑娘我见过，文静又懂事，知道咱家情况也不会介意的，你就跟她聊聊？就当是帮大老舅母宽心。”
“姐，真不用，等大老舅母做完手术再说吧。”林阳坚持道，他知道二姐是好心，也知道妈妈在操心，可他现在实在没心情考虑这些。
挂了电话，林阳扒了两口饭，就回仓库了。他知道爸爸和二姐都是为他好，也知道妈妈在偷偷惦记，可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妈妈的化疗、手术，实在分不出精力想别的。
下午下班，林阳没回自己家，直接去了爸爸家。刚走到楼下，就闻到了排骨汤的香味，浓郁又不腻人。推开门，看见爸爸正在厨房盛汤，妈妈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乐乐送的画——是乐乐用蜡笔画的一家人，有爸爸、妈妈、林阳，还有乐乐自己，每个人都咧着嘴笑，衣服涂得五颜六色的，特别热闹。
“小阳回来了！快尝尝你爸炖的山药排骨汤，可鲜了。”妈妈笑着说，把画递给林阳，“乐乐昨天送来的，说‘大老舅母看着画，心情能好点’，这孩子心思真细。”
林阳接过画，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小人，心里暖暖的。他走到厨房，爸爸正把排骨汤端出来，汤里飘着几块雪白的山药，还有几颗红红的枸杞，看着就有食欲。“爸，您这汤炖得真香，比食堂的强多了。”
“那是，给你妈炖的，能不用心嘛。”爸爸笑着说，给妈妈盛了小半碗，“你妈今天上午喝了小半碗菠菜鸡蛋汤，现在再喝点排骨汤，补补力气。”
妈妈接过汤碗，喝了一口，点了点头：“鲜，山药也面，好吃。”她放下勺子，看着林阳，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小阳，你二姐昨天跟我说，她有个同事家的姑娘，人挺好的，要不你跟人家聊聊？也让我跟你爸少操心点。”
林阳手里的勺子顿了一下，他知道妈妈肯定是听爸爸说了，又加上二姐的撺掇，才会这么问。“妈，我现在还没心思呢，等您做完手术，身体好了再说吧。”
“咋没心思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妈妈放下汤碗，语气有点急，“我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好的，总不能因为我，耽误你的终身大事啊。那姑娘我听你二姐说，懂事又善良，知道咱家情况也不介意，你就跟人家聊聊呗，就算是为了我。”
“桂兰，你别逼孩子。”爸爸赶紧打圆场，“小阳有自己的想法，等你病好点再说也不迟。孩子现在心思都在你身上，咱们别给孩子添负担。”
妈妈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林阳，叹了口气：“我不是想逼你，就是怕你总一个人，没人照顾。你跟小薇分了这么久，也该往前走了。”
“妈，我知道您是为我好。”林阳放下勺子，握住妈妈的手，她的手有点凉，却很温暖，“我现在就是想先把您的病治好，等您好了，咱们一家人都踏实了，我再考虑这些，行不行？”
妈妈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林阳的手：“行，听你的。你别太累，照顾我也别耽误上班。”
“我知道，妈。”林阳笑了笑，拿起勺子，给妈妈夹了块山药，“您多吃点山药，补身体。”
接下来的几天，爸爸依旧换着花样给妈妈做饭。周一熬菠菜鸡蛋汤，周二做山药排骨汤，周三蒸南瓜，周四炖鲫鱼豆腐汤，每道菜都清淡、好消化，妈妈的胃口也一天比一天好。有天晚上，妈妈竟然主动说：“明天我想吃你做的番茄炒蛋，有点想那味儿了。”爸爸赶紧应着：“好，明天就给你做，番茄挑沙瓤的，炒出来甜滋滋的，你肯定爱吃。”
二姐也经常来，每次都带点新鲜的水果或者蔬菜，乐乐还总跟妈妈视频，弹钢琴给她听。“大老舅母，您什么时候好啊？我想跟您一起去滨江道吃糖炒栗子，上次小阳舅舅说那儿的栗子可甜了。”乐乐的声音透过手机传过来，带着孩子特有的天真。
妈妈笑着说：“快了，等大老舅母做完化疗，就带你去吃糖炒栗子。”
时间过得很快，两周的日子转眼就到了。复查那天，爸爸特意给妈妈穿了件红色的外套，说“讨个好彩头，肯定能达标”。林阳也请了半天假，陪着爸妈一起去医院。路上，爸爸还在跟妈妈说：“等你病好了，咱们就去拍张全家福，挂在客厅里，家里也热闹点。到时候把乐乐和你二姐也叫上，大老舅母也能跟二姐好好聊聊。”
“好啊，再把乐乐和你姐也叫上，人多热闹。”妈妈笑着说，精神头比上次复查好多了。
检验科的护士接过化验单，笑着说：“阿姨，血红细胞达标了，4.5x1012\/L，比上次高了不少，王医生说可以安排第三次化疗了！”
爸爸接过化验单，手都有点抖，反复看了好几遍，才跟妈妈说：“达标了！桂兰，咱们能做第三次化疗了！做完这次，就能安排手术了！”
妈妈看着化验单，虽然看不懂上面的数字，可看着爸爸和林阳的笑脸，也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太好了，终于能推进去了。”
王医生的办公室里，他看着妈妈的复查报告，点了点头：“恢复得不错，这两周的饮食调整很有效果。第三次化疗后，再观察21天，要是血项没问题，就能安排手术了，赶在腊月做手术，年前应该能出院，不耽误你们过年。”
“真的？那太好了！”爸爸激动地说，“谢谢您啊王医生，要是没有您，我们还不知道该咋办呢。”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王医生笑着说，“第三次化疗的药物剂量跟第二次一样，你们还是提前做好准备，副作用可能还会有，不过阿姨这两周状态好，应该能扛过去。乐观的心态对病情恢复最有帮助，阿姨现在的状态就很好。”
从医院出来，爸爸提议去吃点好的，庆祝一下。妈妈笑着说：“不用去外面吃，回家让你给我做番茄炒蛋，我就想吃你做的。”
“好，回家就做！保证让你吃够！”爸爸赶紧应着，拉着妈妈的手，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周三早上，三人去医院做第三次化疗。妈妈穿着红色的外套，戴着粉色的帽子——是二姐前几天送来的，说“红色喜庆，粉色显白，大老舅母戴肯定好看”，精神头比前两次化疗好多了。化疗室里，上次认识的刘大姐也在，看见妈妈就笑着打招呼：“妹子，你可来了！我还以为你得再等阵子呢，看来你家老林照顾得好啊，气色这么好。”
妈妈笑了：“是啊，他这阵子天天换着花样给我做饭，比以前强多了。”
护士过来扎针的时候，妈妈没像上次那样闭眼睛，反而跟护士聊了起来：“小姑娘，你这技术真好，一点都不疼。我上次来，也是你给我扎的吧？”
“阿姨您记性真好，上次确实是我。”护士笑着说，熟练地把针头扎进妈妈的血管，打开化疗药的开关，“您别紧张，慢慢输，有啥不舒服随时跟我说。”
输液管里的药液慢慢往下滴，妈妈突然看向爸爸，笑着说：“老林啊，你说你早点给我换食谱，别总盯着猪肝吃，大夫是不是早就给咱安排手术了？你看这耽误的两周，要是早点换，说不定现在都快做完手术了。”
爸爸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是是是，都是我的错，以前是我不懂，光顾着让你吃猪肝补气血，没想着你会腻。以后我天天给你换花样，保证不重样，让你吃得开心。”
林阳坐在旁边，看着爸妈的互动，心里暖暖的。他知道，妈妈不是真的怪爸爸，是在跟他开玩笑，是心态好了，才愿意调侃。以前妈妈总把心事藏在心里，不愿意说出来，现在却能跟爸爸开玩笑，这说明她真的释怀了，不再被病情压得喘不过气。
“妈，您现在心态真好，王医生说乐观的心态对病情恢复最有帮助。”林阳说。
妈妈点了点头：“是啊，以前总想着‘这病啥时候是个头’，越想越烦，晚上都睡不着觉。现在觉得，有你们陪着，有你爸天天给我做饭，有乐乐弹钢琴给我听，也没啥可怕的。不就是化疗嘛，熬过去就好了，等做完手术，咱们就能好好过日子了。”
刘大姐在旁边听着，笑着说：“妹子，你说得对！我刚开始化疗的时候，也总哭，觉得自己活不成了，后来我家老头子跟我说‘你要是走了，我跟孩子咋办’，我才想通，得好好治，为了家人也得扛过去。现在我都做第三次化疗了，感觉越来越好，你看我现在，能吃能睡，比以前还精神。”
妈妈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只是看着输液管，眼神里满是平静和坚定。林阳看着妈妈的样子，心里突然想起王医生以前说的话：“很多病人不是败在手术，也不是败在化疗，是败在心态——还没等治病，就先被自己吓死了。”他觉得，妈妈现在的状态，就是最好的“药方”，比任何补药都管用。
化疗进行了两个多小时，妈妈全程都很平静，偶尔喝口水，吃两口爸爸提前准备的草莓——是二姐昨天送来的，新鲜又甜，特意给大老舅母补维生素的。结束的时候，护士拔针，她还跟护士说：“谢谢小姑娘，下次还找你扎针，你技术好。”
走出化疗室，爸爸扶着妈妈，妈妈的脚步虽然还有点虚，可精神头却很好。“回家让你爸给你做番茄炒蛋，再熬点红豆粥，补补力气。”林阳说。
“好，我还想吃你爸做的番茄炒蛋，想了好几天了。”妈妈笑着说，眼里满是期待。
坐公交回家的路上，妈妈靠在爸爸肩膀上，看着窗外的风景，突然说：“等做完手术，咱们去滨江道逛逛吧，我想看看冬天的滨江道啥样，再买两串糖葫芦，以前你总说我爱吃甜的。到时候也叫上你二姐和乐乐，让大老舅母也跟乐乐好好玩玩。”
爸爸笑着说：“好，等你好了，咱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滨江道、海河，都去。再给你买糖葫芦，买两串，让你吃够。”
林阳坐在旁边，看着爸妈的笑脸，心里暖烘烘的。他掏出手机，给二姐发了条微信：“姐，大老舅母第三次化疗顺利结束，状态挺好，还说等做完手术，想去滨江道买糖葫芦，到时候咱们一起去。”
二姐秒回：“太好了！等大老舅母好了，咱们一定去，我请你们吃糖葫芦！大老舅母要是有啥想吃的，随时跟我说，我给你们带过去。”
林阳回复：“谢谢姐，有你真好。”
回到家，爸爸赶紧去厨房做番茄炒蛋。妈妈坐在沙发上，拿起织了一半的毛衣——是给乐乐织的红色毛衣，她说“乐乐冬天穿红色喜庆，暖和，大老舅母给她织的，她肯定喜欢”，手指虽然有点慢，可每一针都织得很认真。
林阳坐在妈妈旁边，帮她绕毛线。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妈妈的粉色帽子上，泛着柔和的光。“妈，您织得真好，乐乐肯定喜欢。”
“喜欢就好，这孩子跟我亲，我得给她织件暖和的。”妈妈说，抬头看了看林阳，“小阳，你也别总想着我的病，要是遇到合适的姑娘，也别错过了。妈希望你能好好的，有个伴儿，我也放心。”
林阳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我知道，妈。等您做完手术，身体好了，我就考虑，行不行？”
妈妈点了点头，眼里满是欣慰：“行，妈等着。”
爸爸把番茄炒蛋端出来的时候，香味飘满了整个屋子。番茄炒得沙瓤，鸡蛋嫩得入口即化，还放了点糖，甜滋滋的。妈妈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笑着说：“就是这个味儿，比我做的还好吃。老林，你这手艺越来越好了。”
爸爸坐在旁边，看着妈妈吃，自己却没动筷，只是笑着说：“好吃就多吃点，锅里还有呢，不够再给你炒。”
林阳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突然觉得，虽然妈妈的病还没好，还有手术和后续的治疗在等着他们，可这个家，却因为这段时间的经历，变得更温暖、更有凝聚力了。爸爸不再是那个只知道跟朋友喝酒的人，变成了会为妈妈熬粥、做饭的贴心老伴；妈妈也不再是那个把心事藏在心里的人，变成了会调侃、会期待未来的乐观病人；而他自己，也在慢慢调整心态，等着妈妈好起来，再去迎接属于自己的生活。
晚饭过后，妈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爸爸在厨房洗碗，林阳帮着收拾桌子。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地上，像一层薄薄的银纱。妈妈突然说：“小阳，你说等我好了，咱们一家人去拍张全家福好不好？把乐乐和你姐也叫上，热热闹闹的，大老舅母也跟二姐好好聊聊。”
“好啊，等您做完手术，恢复好了，咱们就去拍，拍张大大的，挂在客厅最显眼的地方。”林阳说，心里充满了期待。
爸爸从厨房走出来，笑着说：“对，拍张全家福，以后每年都拍一张，看着你们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妈妈点了点头，眼里满是憧憬。林阳看着妈妈的样子，心里想着：这就是家的意义吧——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只要一家人在一起，互相扶持，互相温暖，就总能找到往前走的勇气。那些粥香里的暖意，那些调侃里的爱意，那些期待里的希望，都会变成最坚固的铠甲，陪着他们走过接下来的路，直到妈妈彻底康复，直到一家人能真正无忧无虑地笑着拍全家福。
他知道，后面还有手术，还有放疗，还有很多挑战，可他不再害怕了。因为他身边有愿意为妈妈改变的爸爸，有心态乐观的妈妈，有一直帮忙的二姐和乐乐。这些人，这些爱，就是他们一家人最宝贵的财富，也是他们打赢这场抗癌仗的最大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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