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哗啦…”
“笃…笃…笃…”
那清晰而富有节奏感的划水声与船板敲击声，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滑入这片刚刚获得短暂喘息的幽暗空间。声音来自前方深不见底的河道黑暗深处，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明确目的性，正朝着他们所在的这片狭小、篝火摇曳的河岸靠近！
瞬间，死寂被打破，寒意从脊椎骨直冲头顶！
林枫、石头、阿木三人如同被无形的钢针扎中，猛地抬头，惊骇的目光死死锁定声音传来的方向！刚刚因芸娘病情暂时稳定而松懈的心弦，骤然绷紧到极限！石头如同受惊的猛虎，肌肉瞬间贲张，反手拔出了腰间的匕首，一个箭步挡在林枫和芸娘身前，铜铃般的眼睛在昏暗的火光下闪烁着凶悍而警惕的光芒。阿木则吓得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林枫的衣角，小脸惨白。
林枫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和眩晕，右手下意识地摸向怀中那枚依旧散发着微弱幽蓝光芒的鳞片。是敌？是友？还是这幽暗地河之中，盘踞着比“黑蛟”更诡异的存在？
“大人…”石头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嘶哑，“听动静，船不小，至少三艘！怎么办？” 他环顾四周，这片河岸狭窄逼仄，几乎没有可供周旋腾挪的空间。后方是湍急的暗河，跳下去就是死路一条。前方，是未知的黑暗和正在逼近的威胁。
跑？往哪跑？打？以林枫的重伤之躯，芸娘的昏迷，阿木的惊恐，加上自己独力难支，面对有备而来的船只，无异于以卵击石！
林枫的脑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转。他看了一眼依旧昏迷但呼吸似乎平稳了一点的芸娘，又感受着左腿断骨处传来的、被冷水浸泡后更加剧烈的、如同无数冰针攒刺的剧痛，以及右肩伤口火烧火燎的灼热，心中瞬间做出了决断。
“熄火！隐蔽！”林枫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石头，把芸娘和阿木抱到那块大石头后面去！快！”
没有时间犹豫！石头立刻执行，他像夹着两捆稻草般，一手抄起芸娘，一手夹起阿木，以最快的速度将他们藏到河岸边一块巨大的、突出水面的嶙峋岩石后方。林枫则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拖着残腿，连滚带爬地也挪了过去，将自己隐藏在岩石的阴影里。
阿木手忙脚乱地抓起地上的湿泥，胡乱地盖在那一小堆篝火上。“嗤啦”一声，微弱的火苗不甘地挣扎了几下，彻底熄灭。最后一点光明消失，绝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瞬间吞噬了整个河岸！只剩下暗河奔流的咆哮声在耳边轰鸣，以及那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的划水声和敲击声。
黑暗，成了他们唯一的屏障。
林枫屏住呼吸，背靠着冰冷湿滑的岩石，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汗水混合着冰冷的河水，从他额角滑落。他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捕捉着黑暗中的每一点声响。
近了！更近了！
划水声变得清晰可闻，能分辨出至少有三副船桨在规律地破开水流。那“笃…笃…”的敲击声也变得更加沉稳有力，仿佛在传递着某种信号。
突然，一点微弱的光芒，如同鬼火般，在远处深邃的河道拐角处亮起！不是明亮的火把，而是幽冷的、如同磷火般的青色光芒！紧接着，第二点，第三点…数点青幽幽的光芒次第亮起，勾勒出三艘船模糊的轮廓！
那船形状极其古怪！并非“黑蛟”那种狰狞的兽骨黑船，而是更加狭长、低矮，船身似乎用某种深色的木材打造，线条流畅，船头微微上翘，如同潜伏在水中的毒蛇。船身没有任何风帆，只在船头悬挂着一盏散发着幽幽青光的灯笼！那青光并非火焰，更像是某种会发光的石头或虫子，映照着船头站立的人影，显得格外诡异阴森！
船上的人影，穿着也与“黑蛟”的黑衣兽首截然不同。他们披着深褐色、带着兜帽的斗篷，身形在幽青光芒下显得影影绰绰，看不清面容。每个人都沉默着，如同没有生命的雕像，只有划桨的动作整齐划一，透着一股训练有素的冰冷。
三艘怪船如同幽灵般，无声无息地滑过湍急的水面，速度不快，却异常稳定，目标明确地朝着他们藏身的这片河岸靠拢过来！船头那青幽幽的光芒，如同鬼魅的眼睛，扫视着黑暗的河岸。
林枫的心沉到了谷底。不是丰时王的人！也不是“黑蛟”的风格！这诡异的船只，这幽冷的青光，这沉默的斗篷人充满了未知的邪异气息！他们被发现了吗？刚才熄灭篝火的动静，或者他们身上残留的血腥味…
最前面的怪船距离河岸已不足十丈！船头站立的一个斗篷人微微抬起了头，兜帽的阴影下，似乎有两道冰冷的目光扫视过来，精准地落在了他们藏身的那块巨大岩石上！
石头握紧了匕首，肌肉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阿木吓得浑身发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林枫也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剧痛刺激着自己保持清醒。
就在这千钧一发、空气凝固到几乎要爆裂的时刻——
“咳…咳咳…”一阵极其微弱、带着痛苦的咳嗽声，突然从岩石后面响起！是芸娘！她似乎被这紧张压抑的气氛刺激，或者体内的瘴毒再次波动，在昏迷中发出了声音！
这声音在寂静的黑暗中，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凝固的死寂！
船头那个斗篷人的目光瞬间变得更加锐利！他猛地抬起一只手！三艘怪船几乎同时停止了划动，如同幽灵般稳稳地停在了距离河岸数丈外的水面上！船头幽青的灯光，如同探照灯般，齐刷刷地聚焦在他们藏身的巨大岩石上！
完了！暴露了！
石头眼中凶光爆射，低吼一声就要冲出去拼命！
“等等！”林枫猛地一把按住石头的手臂！他的目光死死盯住中间那艘怪船的船舱！
在幽青光芒的映照下，那艘船的船舱帘子被一只枯瘦、布满刺青图案的手缓缓掀开了！
一个身影从船舱中弯腰走了出来。
此人身材并不高大，甚至有些佝偻，同样披着一件深褐色的斗篷，但斗篷的材质似乎更加精细，边缘绣着某种银色的、如同蛇形般的诡异纹路。他脸上戴着一张木制面具，面具的造型并非兽首，而是一个表情极其痛苦、双眼空洞流泪的人脸！面具的眼孔位置，透射出两道深邃、仿佛能洞穿灵魂的目光。
这诡异的面具人走到船头，与之前那个斗篷人并肩而立。他没有看岩石方向，反而微微侧过头，似乎在倾听什么。片刻之后，他缓缓抬起那只布满刺青的手，指向岩石的方向。
一个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枯木、却又带着一种奇特韵律感的声音，穿透暗河的咆哮，清晰地传了过来。说的，竟然是带着浓重口音、却无疑属于南诏一地的土语！
“岩石后的朋友不必再藏了。血腥味、草药味，还有那孩子体内躁动的‘蛇涎’之毒，在这幽暗之地，如同黑夜里的篝火。”面具人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诡异，“我们没有恶意。只是循着‘鳞光’与‘毒引’而来。”
鳞光？！毒引？！
林枫的心脏如同被重锤狠狠击中！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怀中的暗金鳞片！那微弱的幽蓝光芒…难道真的能被这些诡异的人感知到？还有“蛇涎之毒”，他们竟然一口道出了芸娘所中瘴毒的名字！
他们是谁？！怎么会知道鳞片？怎么会对“黑蛟”的毒如此了解？！
石头也震惊地看向林枫。阿木更是吓得大气不敢出。
那面具人似乎并不在意他们的沉默，继续说道，声音依旧平淡：“带毒的幼兽需要救治。断腿的雄鹰难以翱翔。这片‘水蛇之径’不是你们久留之地。那场大爆炸惊醒了沉睡的‘地厌’，更深的黑暗和污秽之物正在苏醒。”他微微顿了顿，面具上那空洞流泪的双眼似乎“看”向林枫的方向，“郑回他留下的‘鳞’，不该沉寂于此。”
郑回！他提到了郑回！
这个名字如同惊雷在林枫耳边炸响！这些诡异的人，竟然认识郑回！而且知道这鳞片是他留下的！他们是郑回的人？还是郑回在南诏布下的另一条暗线？
巨大的震惊和疑云瞬间淹没了林枫！郑回的身份，如同一个巨大的谜团，在他心中不断盘旋。太医？浪穹诏旧人？“黑蛟”的背叛者？还是一个游走于各方势力之间、深谋远虑的棋手？
“跟我们走。”面具人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如同命令，又像是邀请，“我们能压制那孩子的‘蛇涎’，也能为断骨者续接生机。带你们离开这亡者之河。”
离开？跟这群来历不明、诡异莫测的人走？
石头的眼中充满了极度的警惕和怀疑，他对着林枫用力摇头，用眼神示意：太危险！不可信！
林枫的内心也在激烈挣扎。眼前这群人，浑身散发着神秘和危险的气息，绝非善类。跟他们走，无异于刚出狼窝，又入虎穴！但…看看怀中依旧昏迷、体内瘴毒随时可能爆发的芸娘，感受着自己左腿断骨处那越来越难以忍受的剧痛和冰冷麻木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塌方阻隔了丰时王，毒瘴不知何时会蔓延过来，这地下暗河本身就是巨大的迷宫和坟墓！
面具人似乎看穿了林枫的犹豫。他那只布满刺青的手轻轻一招。旁边一个斗篷人立刻从船舱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通体漆黑的陶罐。面具人接过陶罐，拔掉塞子，从里面倒出一点点粉末状的东西，放在手心。
然后，在幽青光芒的映照下，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他竟将那一小撮粉末，直接洒向了湍急的河水！
粉末入水，无声无息。
但就在下一秒！
“嗤嗤嗤——！”
以粉末落点为中心，方圆数丈的浑浊河水中，突然冒起了无数细密的、如同沸腾般的气泡！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硫磺、腐败和某种奇异腥气的味道弥漫开来！紧接着，浑浊的河水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搅动，剧烈地翻滚起来！数条潜伏在水底、原本几乎与黑暗淤泥融为一体的、手臂粗细、通体覆盖着暗褐色鳞片的怪蛇，如同受到了致命的惊吓，疯狂地扭动着身体，从翻滚的水花中窜出，发处嘶嘶的恐怖尖啸，仓皇地向远离粉末的深水区逃窜！其中一条逃得慢了些，身体沾到了粉末落点的水域，那暗褐色的鳞片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黑、溃烂！
这恐怖的一幕，让躲在岩石后的阿木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惊呼！连石头这样的军中悍卒，都看得头皮发麻！这粉末…竟然对水底潜藏的生物有如此恐怖的驱离和杀伤效果！
面具人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重新塞好陶罐。他那空洞的目光再次投向岩石方向，声音依旧平淡：“‘水蛇之径’，名副其实。没有‘厌蛇粉’，寸步难行。你们的血会引来更多贪婪的东西。”他顿了顿，语气似乎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不耐？“选择吧，朋友。留下，成为‘地厌’的饵食。或者，登上我们的船，接受‘巫医’的指引。”
巫医！他们是南诏的巫医！
林枫瞳孔骤然收缩！南诏巫蛊之术，神秘莫测，传说中既能救人于濒死，也能杀人于无形！难怪他们对“黑蛟”的毒如此了解！郑回留下的鳞片指向他们，难道郑回与南诏的巫医，也有不为人知的联系？
“大人不能信啊！太邪门了！”石头急得低吼，握着匕首的手青筋暴起。
林枫的目光扫过芸娘苍白的小脸，扫过自己无法动弹的左腿，又看向那三艘如同毒蛇般静静停泊在幽青光芒中的怪船，以及船头那个戴着痛苦人脸面具、仿佛能洞察一切的诡异巫医。
留下，十死无生。
登船，九死一生，或许还有一线渺茫的生机？
就在这时，怀中的芸娘身体又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脸上那幽绿色的纹路似乎又深了一丝！体内的“蛇涎”之毒，显然并未真正平息！
时间，不多了！
林枫猛地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中所有的犹豫和挣扎都消失了，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决绝和一种近乎冷酷的理智。
“石头…”林枫的声音嘶哑而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把匕首收起来。扶我出去。”
“大人！”石头惊愕地看着他。
“我们没有选择。”林枫的目光锐利如刀，“至少现在，他们能救芸娘，能带我们出去！至于以后…”他看了一眼那船头的巫医面具，“赌一把！”
说完，他不再理会石头震惊的目光，用尽力气，拖着残腿，挣扎着从岩石的阴影中，一点点地挪了出来，将自己完全暴露在幽冷青光的笼罩之下！
他脸色苍白如纸，浑身湿透，血迹斑斑，左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拖在身后，右肩的伤口还在缓缓渗血。狼狈到了极点，但那双眼睛，却在幽光的映照下，燃烧着不屈的火焰，死死地迎向船头那张诡异痛苦的人脸面具！
“我们跟你们走。”林枫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水声，带着重伤者的虚弱，更带着一种不容轻侮的尊严，“但请先救这孩子！她体内的‘蛇涎’不能再等了！”
船头，那戴着痛苦面具的巫医，静静地“看”着从岩石后艰难挪出的林枫。面具上空洞的双眼，似乎微微闪烁了一下。他沉默了片刻，那只布满刺青的手，轻轻挥了挥。
立刻，三艘怪船如同得到指令的幽灵，无声地靠上了狭窄的河岸。几个披着斗篷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跃下船，动作迅捷而无声，朝着林枫和藏身的岩石走来。他们的脚步踩在湿滑的岩石上，竟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石头如临大敌，肌肉紧绷，但还是按照林枫的示意，将昏迷的芸娘小心地抱了出来。阿木也颤抖着跟在后面。
为首的斗篷人走到近前，兜帽下只能看到一片深沉的阴影。他看了一眼石头怀中的芸娘，又看了一眼林枫那明显断裂的左腿，没有任何言语，只是对着身后的同伴做了两个手势。
立刻，两个斗篷人上前，一个小心翼翼地接过了芸娘，动作轻柔得如同捧着易碎的珍宝。另一个则走到林枫身边，没有搀扶，而是直接蹲下身，伸出双手，似乎要检查林枫的腿伤。
“你们要做什么？！”石头厉声喝道，挡在林枫身前。
“续骨。”那个为首的斗篷人终于开口了，声音如同两块冰冷的石头摩擦，生硬而没有任何感情，“王寨的医官，你的腿骨碎裂，寒气已深入骨髓。再拖延，神仙难救。”
林枫心头一震！对方不仅一眼看出他腿骨碎裂，更精准地指出了寒气入髓的危险！这份眼力绝非普通医者！
他按住石头紧绷的手臂，沉声道：“让他看。”
那斗篷人不再言语，枯瘦却异常稳定的手指隔着湿透的裤管，精准地按在了林枫左腿的断骨处！一股冰冷刺骨、仿佛带着无数细小冰针的奇异力道瞬间透入！剧痛让林枫眼前一黑，闷哼出声，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然而，就在这剧痛之中，那冰冷的力量却如同精准的手术刀，强行压制住了断骨处疯狂躁动的剧痛和寒气，甚至让他麻木的腿部神经传来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电流般的刺痛感！这手法诡异而霸道！竟真的暂时压制了恶化的趋势！
“上船。”为首的斗篷人收回手，语气不容置疑。
抱着芸娘的斗篷人已经率先转身，登上了中间那艘怪船。检查林枫腿伤的斗篷人也站起了身。
林枫强忍着腿部的剧痛和眩晕，在石头的搀扶下，一步步艰难地挪向那艘散发着幽青光芒的怪船。阿木紧紧跟在后面。
踏上那低矮狭长的船身，脚下传来一种奇特的弹性。船身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狭窄幽暗，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混合着草药、硫磺和某种奇异腥气的味道。芸娘被安置在船舱内一块铺着干燥草席的角落。林枫也被扶着坐了下来，背靠着冰冷的船壁。
石头和阿木紧挨着林枫坐下，警惕地打量着船舱内的一切。几个斗篷人如同沉默的影子，分别坐在船头和船尾。
戴着痛苦面具的巫医，最后才登上船。他径直走到芸娘身边，蹲下身。枯瘦的手指搭在芸娘的手腕上，片刻之后，又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看，最后目光停留在她脸上那几道幽绿色的纹路上。
他从自己宽大的斗篷里，取出一个小小的、颜色漆黑的木盒。打开木盒，里面是几枚细长的、闪烁着幽蓝色金属光泽的骨针！他捻起一枚骨针，没有消毒，没有犹豫，动作快如闪电，精准无比地刺入了芸娘额头正中的一个穴位！
“呃！”昏迷中的芸娘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身体猛地一颤！
“你干什么！”石头怒目圆睁，就要起身。
“别动！”林枫低喝一声，死死按住石头。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巫医的动作。只见那枚幽蓝的骨针刺入后，芸娘脸上的痛苦之色似乎减轻了一瞬？那幽绿色的纹路，也似乎停止了蔓延？
巫医没有理会他们，又接连在芸娘的手腕、心口附近刺入了几枚同样的幽蓝骨针。每一针刺下，芸娘的身体都会轻微抽搐，但脸上的青黑之气似乎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那几道幽绿色的纹路，更是如同遇到了克星，颜色迅速变淡、模糊！
这诡异而高效的施针手法，让林枫这个现代顶尖的外科医生都感到一阵心惊！这完全违背了他所知的医学常理！但效果却又如此直观！
巫医施针完毕，将剩余的骨针收回木盒。他站起身，面具转向林枫的方向，那空洞的双眼仿佛穿透了黑暗。
“毒根已暂时封住。十二个时辰内，无碍。”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平淡，“现在，该你了，断腿的雄鹰。”
他示意那个之前检查林枫腿伤的斗篷人上前。斗篷人再次蹲下，手中多了一个小巧的、同样散发着幽青光芒的石臼和一根石杵。他从另一个小皮囊里倒出一些黑乎乎、散发着浓烈刺鼻气味的药膏，放入石臼中，又加入了几滴不知名的粘稠液体，开始用力捣碾。
很快，一股更加浓烈、带着辛辣和奇异腥臭的味道弥漫开来。斗篷人将捣好的、冒着热气的黑色药膏，均匀地涂抹在一块干净（相对而言）的麻布上。
“忍着。”生硬的声音响起。
不等林枫反应，那斗篷人猛地将涂满滚烫黑色药膏的麻布，狠狠按在了林枫左腿断骨处的伤口上！
“呃啊——！”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烧红的烙铁直接按在骨髓上的恐怖剧痛，瞬间席卷了林枫的全身！他眼前彻底一黑，所有的意志力在这一刻被彻底击溃！一声压抑不住的、凄厉到变调的惨嚎冲口而出！身体如同溺水的鱼般剧烈地抽搐起来！汗水如同瀑布般瞬间浸透了全身！
这突如其来的剧变，让石头和阿木都惊呆了！
“大人！”石头目眦欲裂，怒吼着就要扑向那个斗篷人！
“别动他！”戴着痛苦面具的巫医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续骨膏’入髓，痛如剜心！熬过去，断骨可续！熬不过…筋骨尽废！”
石头硬生生止住了动作，看着林枫在剧痛中扭曲的面容和不断抽搐的身体，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剧烈的疼痛如同海啸，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林枫濒临崩溃的神经。那药膏仿佛带着无数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骨头深处，疯狂地搅动！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骨头在药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冷汗浸透了他的衣衫，身体因为剧痛而不受控制地痉挛。
就在林枫感觉自己即将被这无边的痛苦彻底吞噬，意识即将沉入黑暗深渊的刹那——
一直坐在船尾、沉默地警戒着后方暗河的石头，借着船头幽青灯笼微弱的光芒，眼角余光无意间扫过船身内侧靠近水线的位置。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在那深色、被水浸泡得有些发黑的船木上，靠近吃水线的地方，赫然刻着几道深深的、线条扭曲的划痕！那划痕并非自然的磨损，而是人为刻下的标记！
那标记的形状石头无比熟悉！
那赫然是一枚极其简略、却神韵十足的——狰狞兽首图案！与他们之前遭遇的“黑蛟”黑船船首的雕像，以及那面墨绿色“周”字船帆的边角装饰，如出一辙！
这艘属于南诏巫医的、前来“救援”他们的诡异怪船船底竟然刻着“黑蛟”的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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