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玄琢,被体内即将“破壳”的东西顶上了空中,就像是、要爆炸了。
是曾经的他们…
如今的它们,就要出来了。
可嵚依旧背对着,只定定凝视着昏迷那人。
而其实,肉体已然濒临膨胀的爆炸界点的玄琢,也是在看着。就在这灭亡的最后一刻,他也是在凝视着那昏迷的瞽者。
…姬芜,他曾深以为然着,这将会是临门一脚,自己或可将登霄上。却其实,这里终究远远差的不是一步步…
呵呵、
思罢,玄琢没再投视什么了,又是自顾朗笑起来,即使全身已鼓囊得不成样、仍叫人窥得他似在无声朗笑。
恍若一言,他玄琢今朝,成也无悔、败也无悔。
砰——!
终于,此一空中膨胀物,炸开来了,带来阴暗之极。
这一骤之绷极的浩大轰炸,让坚冰凌空茫的此方随爆鸣一出,即刻空中气象之直尽扭曲、逼仄;
其来势之猛、寸寸震碎了余下冰晶锥,声声轰、嘭的冰晶碎片被轰碎得如流星雨般散落,此处的冰封万里彻底被终结。
一弹指间就再度出现了烟水茫茫,这轰炸的余威呼啸刮起水色无边的滔天巨浪!
尤似当年人被迫枉死的不甘,瞬间淹没断裂的残冰片、倒塌的冰锥体…
而在这般轰威中,它势眼看就要冲破天际了、浑浊的寒光与怒浪交织着,嘶吼出诸多久远的、深埋的无数不甘…
可是,不甘之下藏着当年的一番番苦苦挣扎、一个个无一生还、
已经没有谁能真正知道那些个的他、她了,连时光也遗忘了他们…
不过,那又何妨呢?
…总归是,他们还记得自己。
是以,此刻水色无边的浊浊波境,倏尔爆出哗啦巨响、远超先前无数不甘的嘶吼,猛烈激昂地于这深深蔓延开来的阴暗之极里被无形中劈开了!
哗——砰砰砰!
上一刻还是滔天巨浪的浊波面,下一刻便成了眼前,两侧恢宏磅礴的卷水帘高高翻腾起、中通向一大道之状,俨然无须任何光及,皆心有自明。
追往此方唯一仍是安然不改于前的水中央,也即宗师嵚、镜心使姬芜之地。
此地照旧是萦绕着斑斓浮光,冰晶映着她、她;
于一派阴暗之极的浊浊波境中,如是无上尊者背后的一轮宗法万象、悬浮普耀而出的神秘虹光,给那些追往而来者仿佛创出了另一重世界——
“殿下…”
“殿下!”
“阿芜?”
声声下,它们…还是当年的他们;
不减当年的天资超绝、心智非凡。
便是当年来自四海八荒的天地异人、那一位位天资超绝的郎君女君们。
这一刻,始终背对静立他们的嵚…
玄韫尚,终是侧身、回首抬眸看过来了,三两鬓发绕缨起、丝丝浅笑安然道,“诸位郎君、女君,久违了。”
此一次,再无任何的壅洲长岐天衍司、昆祈司、镜心司…韶霄子弟了。
“是…久违了、殿下。”
“那阿芜这是…”
他们慢慢地、逐次地显现出当初的郎君女君模样,其中也有人是没能再显现的,只舒舒缓缓道。
玄韫尚微顿首,似在斟酌言出,“…阿芜她…自是无妨。”
她到底还是给出了这般笼统又粉饰太平的话语。
那一位位郎君女君们对此并不如何,笼统也好、粉饰太平也罢,总归阿芜…真真切切是他们当中,唯一活着的人,这就够了。
“那便,该道是珍重了…”
“殿下、阿芜珍重。”
而他们自己,早已是没有时间了,如今看上几眼、说上几句,就是永恒的消逝。
“嗯、珍重…”
玄韫尚点点头,浅笑地立在原地,一如当年他们入了秘境,她在原地望却诸君风华影、祈盼飘渺是卿归。
如今时光流转、反反复复,一次又一次的实际上,是她在看着他们点点消散化去。
只因曾经那些久远的事里头,韶霄宫广招天下异人,进而万里挑一、再许以飘渺仙法蕴瑰宝,极尽导教、发挥出每一异人的天资大成;
好以此,奉作某些达官贵人、大宗修士的“养料”、“跳板”,得以或成人上人、或是一飞冲天…
之后再是神通万宗,那人也只不过手持一杖、觅尽乾坤,兜兜转转寻得、铸成了那三十来者。
…罢了,就这般罢。
玄韫尚转回身之际微阖起了双目,待到她人再度正对着斑斓浮光罡中昏迷的那人时,又成了定定凝视其中人。
下一刻,两者通通隐去不见,连带着此方的浊浊波境。
不过她们也没去哪,只是回了那被此境时光滞留在外的宝盖马车上,眼下其内还是姬芜走前给稚女划下的一派混沌无边景。
嵚一步步踏进,抱着姬芜、向着混沌中央那一位被迫睡去的小女郎走去。
之后,放下了人,她默默看了一眼昏睡中的母女俩,片刻过就又消隐不见了。
随之便是,姬芜初醒,这里空茫茫的混沌无边为她抹去了眼角血泪、肤上血迹。
她稍有恍惚,继而触及自己珍爱的稚女,忽地就…仰天哭哭又笑笑起来。
同时那手上动作起来,揽起稚女紧入怀,彼彼指尖又是白茫灵光深深浅浅地向着后者遁起遁入,竟让那小小人儿渐渐伴生出痛楚…
“姬芜,”
骤起的岑寂话,悉数拨开了混沌无边、直问进姬芜心头。
“汝又怎知淓女郎,会同汝这般,不可有太多?”
姬芜眼睫颤了颤,垂眸抿唇望着稚女的战栗痛色,手中动作却是不停分毫,半晌喃喃道,“…殿下,我…还是担不起。”
她早已…成了懦弱又无能之人。
她宁愿、宁愿让女儿忘却这些。
对方话又叹来,“到头来、观之汝,仍是不愿信。”
姬芜只抚着稚女,垂眸连连低声笑起,“…那也无妨、无妨…”
此后,两者再无话了。
姬芜便抱起女儿,定定地背对着对方的声源处、一步步走向了混沌深处,终消失不见。
至于,这隐于混沌之中的嵚,对于姬芜这般行径,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惆怅,归根结底,不过是各走各路、各为各思罢了。
心障既如此,日后亦茫茫。
故而,她也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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