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龙骑军护目镜里的测距线刚在林欣胸口稳住0.3秒，那道钢铁身影已经动了。
不是冲锋，是骤然沉腰的蓄力。
外骨骼关节处的液压管发出短促的嘶鸣，他右手从腰侧抽刀的动作快得只剩残影——高频震动刀离鞘的瞬间，空气里炸开细锐的嗡鸣，淡蓝色的刀身裹着震颤的光晕，像条活过来的电蛇。
埃里希几乎是本能地拽着林欣往侧面扑。
脉冲枪还没完全拔出来，地面已经被刀风犁出一道焦痕，混凝土碎屑混着野菊花瓣飞溅起来。
林欣的手肘撞在断裂的磁轨上，疼得眼前发黑，余光里只见那道身影如影随形，刀身嗡鸣陡然拔高，直劈埃里希后颈。
【滚开！】
埃里希反手将林欣推开，自己拧身避过刀锋，却没躲开紧随而至的侧踹。
龙骑军的合金战靴带着外骨骼的爆发力撞在他肋骨上，发出沉闷的钝响。
埃里希像被投石机砸中，整个人撞进锚定塔的金属支架，后背传来的剧痛让他瞬间弓起身子，喉头涌上铁锈味。
高频震动刀的嗡鸣在头顶炸响。
林欣看见埃里希抬手去挡，小臂立刻被刀背压得弯成诡异的角度——那不是刀刃，只是刀身震动产生的冲击波，已经让埃里希的指节泛白。
她抓起脚边半块混凝土砸过去，却被对方肩甲轻松弹开，护目镜里的测距线立刻转向她，带着冰冷的杀意。
【林！左移三步！】
埃里希嘶吼着扑上来，用后背硬生生扛住龙骑军横扫的一刀。
高频震动穿透衣物时，林欣看见他后背的布料瞬间开裂，皮肤下的肌肉在震颤中痉挛。
埃里希却借着这股冲击力抱住对方的腰，试图用体重限制外骨骼的动作，可龙骑军只是沉了沉肩，脊椎处的液压管猛地膨胀，一股巨力直接将埃里希掀飞出去。
他摔在观景台的栏杆边，金属栏杆被砸得向内凹陷。
【埃里希先生！】
林欣刚冲过去想拉他，就被一道影子罩住——龙骑军的速度快得违背物理常识，外骨骼的关节在运动中几乎没有滞涩，刀身贴着她的耳际划过，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她就地翻滚，手腕被地面的碎石磨出血，瞳孔的扫描仪在翻滚中扫过对方的脚踝，那里的装甲有块不明显的磨损。
【他的外骨骼左腿关节有问题！】
林欣大喊着扑向对方下盘，却被对方轻易察觉。
龙骑军屈膝，战靴的防滑纹路擦着她的脸颊碾过地面，掀起的尘土呛得她剧烈咳嗽。
等她抬起头，高频震动刀的刀尖已经悬在她眉心，淡蓝色的光晕里能看见自己扭曲的脸。
【小心！】
埃里希不知何时爬了过来，手里攥着根断裂的钢筋。
他用尽全身力气砸向龙骑军的头盔，却被对方抬手用刀背格挡。
钢筋瞬间被震成两截，埃里希的虎口崩裂，鲜血顺着手臂流进袖口。
龙骑军反手一掌拍在他胸口，这次是带着装甲的重拳，埃里希像断线的风筝飞出去，撞在锚定塔的断口处，缓缓滑落在地时，已经咳不出声音。
林欣趁机抓住对方持刀的手腕。
凯夫拉手套下的肌肉硬得像铁块，高频震动让她的指骨发麻，可她死死扣住对方装甲的缝隙——那是刚才观察到的薄弱点。
龙骑军显然没料到她敢近身缠斗，微微一怔的瞬间，林欣已经用尽全力将身体撞过去，试图让对方失去平衡。
但外骨骼的稳定系统比她想象中更强。
龙骑军只是侧了侧身，就将她的冲撞力卸去大半，另一只手抓住她的后领，像拎小猫一样把她提起来。
高频震动刀的嗡鸣贴着她的脖颈掠过，她能感觉到皮肤被震得发麻，护目镜里的测距线在她瞳孔上跳动，绿光映出自己苍白的脸。
【合作……】
底下传来埃里希含混的声音。
他趴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捂着流血的肋骨，每说一个字都要喘口气：
【别……硬碰硬……】
林欣突然明白了。
【没错…要合作】
她猛地仰头，用额头撞向对方的头盔。
虽然隔着装甲，龙骑军还是下意识地偏了偏头，抓着她后领的手松了半分。
林欣借着这瞬间的空隙，屈起膝盖狠狠顶向对方的裆部——那里是外骨骼装甲覆盖最薄的地方。
龙骑军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
不是疼痛，更像是程序被干扰的滞涩。林欣趁机落地，翻滚着扑到埃里希身边，拽起他往锚定塔的镂空骨架里钻。
高频震动刀的嗡鸣在身后紧追不舍，金属骨架被切开的刺耳声响此起彼伏，火花溅在他们背上，烫得人缩紧脖子。
【他的传感器在狭窄空间会受影响！】
埃里希靠在一根合金管上，掏出腰间的手枪，却发现刚才的撞击让枪身变了形。
【妈的……】
【他身上的装甲…普通子弹恐怕没办法造成伤害】
林欣一边说着，一边捡起地上的碎石，塞进战术手环的接口处。
手环的红光开始乱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她在过载手环的信号发射器，试图干扰对方的电子瞄准。
龙骑军的身影出现在骨架入口，护目镜里的绿光因为信号干扰而闪烁不定，高频震动刀的嗡鸣也变得忽强忽弱。
【你左我右！】
埃里希突然发力，将变形的手枪朝对方扔过去，趁着龙骑军挥刀格挡的瞬间，拉着林欣冲向两个不同的方向。
锚定塔的骨架像座巨大的金属迷宫。林欣在扭曲的合金管之间穿梭，能听见身后外骨骼关节的嘶鸣越来越近。
她突然转身，将刚才藏在手心的金属粉末撒出去——那是从信息牌上蹭来的锈粉，在高频震动刀的光晕里瞬间被点燃，爆出一团刺眼的火花。
龙骑军的动作迟滞了半秒。
护目镜可能受到了强光干扰，他抬手挡了一下，就在这时，埃里希从另一侧的骨架后扑出来，用胳膊勒住他的头盔，膝盖死死顶住他的后颈。
这是街头斗殴的招式，对付外骨骼本该毫无用处，可埃里希咬着牙将全身重量挂在对方身上，硬生生让龙骑军的重心偏移了半寸。
【就是现在！】
林欣扑上去，抓着高频震动刀的刀身——哪怕掌心的皮肤在震颤中被撕裂，鲜血顺着刀柄往下流，也死死不肯松手。
龙骑军的手臂被埃里希锁住，一时无法发力，刀身的嗡鸣渐渐变弱，淡蓝色的光晕开始闪烁。
三人在金属骨架间僵持着。
埃里希的脸因为用力而涨红，脖颈上的青筋暴起；林欣的掌心已经血肉模糊，却依旧扣着刀身不放；
龙骑军的外骨骼发出沉重的喘息声，护目镜里的绿光忽明忽暗，不知是信号干扰，还是别的什么。
突然，高频震动刀的嗡鸣彻底消失了。
林欣和埃里希同时愣住，只见龙骑军握着刀柄的手缓缓松开，护目镜里的测距线褪去，露出底下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那道钢铁身影晃了晃，突然向前栽倒，外骨骼的关节发出一连串失效的警报声，最终在地上陷入沉寂。
林欣瘫坐在地，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手掌，又看了看同样脱力的埃里希。
他趴在龙骑军的背上，胸口剧烈起伏，嘴角还挂着血丝，却突然笑了出来：
【早说过……得合作】
……
冷光灯在锚定塔观景台的断轨上投下青白色的光，林欣正用万用工具刀的应急射线灼烧掌心的伤口，高频电流划过皮肉的刺痛让她咬了咬牙。
埃里希靠在断裂的混凝土柱上，左手按着右侧肋骨，指缝里渗出的血把他的上衣浸出深色的痕，他喘着气笑，笑声震得肋骨疼。
【龙国这算盘打得真响，当初求着你搞什么狗屁交易，现在杀完人了，开始把刀头指向咱们…】
林欣关掉射线，掌心结了层焦黑的痂，
【卸磨杀驴不会只派一个人】
她瞥向不远处那具瘫着的外骨骼，装甲缝隙里还在滴冷却液。
【龙骑军的精锐，单枪匹马闯过来，要么是太蠢，要么是......】
话音未落，突然传来液压管充能的嘶鸣。
林欣猛地回头，只见那具外骨骼的关节处亮起淡绿的指示灯，原本垂落的手臂骤然抬起，合金手指在地面撑了下，整具钢铁躯体竟像被按了重启键，【咔嗒】几声站直了。
埃里希挣扎着想站起，却被肋骨的剧痛钉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转向他们。
【别动！】
林欣瞬间挡在埃里希身前。
她的影子被冷光灯拉得很长，罩住埃里希的同时，也罩住了自己微微发颤的膝盖，
【再往前一步，就别怪我们痛下杀手了！龙国真的确定与「老布什」为敌吗？】
外骨骼却突然顿住了。
【什么？外交战争！不！不是的……】
那名龙骑军突然慌张的开口，接着，林欣看见那只戴着凯夫拉手套的手抬到头盔侧面，按下了某个按钮。
【嗤】的一声泄压音里，厚重的钛合金头盔被向上掀开，露出底下的脸——是张过分年轻的脸，寸头贴着头皮，发茬泛着青黑色，额角有块刚结痂的细小疤痕，眼睛亮得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分明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年。
他摘头盔的动作很慢，像是怕吓到谁，摘下来还特意举过头顶晃了晃，露出光秃秃的后脑勺，那姿态活像只示好的小狗。
【别、别误会！】
少年的声音还带着点变声期的沙哑，急得摆手，手腕的外骨骼关节因为动作太猛发出【咯吱】的轻响。
【我是龙组派来送信的！刚才那不是打架，是、是切磋！】
他慌忙解开战术背心的卡扣，从里面掏出个巴掌大的军绿色急救包，递过来的手在发抖。
【我听说收件的是「老布什」成员，就是传说中在国际上最危险的那帮人！我、我就是想试试......】
林欣的目光落在他手里的急救包上，包角印着龙骑军的金龙徽章，边角被磨得发白。
【不准过来】
她的声音冷得像锚定塔的钢铁骨架，掌心的伤口因为攥紧拳头又裂开了，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滴。
【真的没恶意！】
少年把急救包往身前又送了送，急得鼻尖冒汗。
【是我没说清楚来意，才搞成这样......你身后的大叔伤得很重，肋骨可能骨裂了，不处理会错位的！】
林欣回头看了眼埃里希。
老埃里希脸色惨白，嘴唇泛着青，按着肋骨的手已经被血浸透，呼吸时胸口的起伏都带着滞涩的痛。
她自己的手掌也在发烫，焦痂下的肉像是在跳着疼。
少年见状，突然【咔哒】一声拔出手枪，黑色的枪身在冷光下泛着哑光。
林欣的心跳瞬间提到嗓子眼，却见他利落卸下弹匣，又退出枪膛里的子弹，把空枪与弹夹丢给林欣，枪身撞在磁轨上的脆响在空旷的观景台里荡开。
【枪给你！】
少年举着双手后退半步，外骨骼的关节发出顺从的嗡鸣。
【我要是有坏心，就不会卸子弹了】
林欣盯着地上的空枪看了三秒，又看了看埃里希越来越差的脸色，终于弯腰捡起枪，上弹，枪口始终对着少年。
【过来】
她的声音依旧紧绷。
少年小步挪过来，每走一步都要顿一下，像是怕踩响地雷。
林欣举着枪绕到他身后，冰凉的枪管抵住他后心的装甲缝隙——那里是能量核心的位置。
【老实点】
【嗯嗯！】
少年头点得像捣蒜，蹲下身去看埃里希的伤，手指动作却突然变得极稳。
他撕开急救包，取出凝胶喷雾对着埃里希的伤口一喷，淡蓝色的胶体瞬间凝固成膜，血立刻止住了。
接着拿出可塑夹板，手指在埃里希的肋骨处轻轻按了按。
【这里裂了道缝，得固定住......】
埃里希闷哼了一声，却没动。
林欣看着少年专注的侧脸，他睫毛很长，低头时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额角的疤痕在冷光下若隐隐现——那像是被弹片擦过的痕迹。
【我想跟你们交朋友】
少年突然开口，手里的绷带正熟练地在埃里希胸口绕圈。
【龙骑军里没人陪我练手，龙组的前辈们要么太忙，要么一出手就把我按在地上......你们俩没穿外骨骼都能把我装甲打断电，太厉害了！】
林欣皱眉，【交朋友？】
【对啊！】
少年抬头冲她笑，眼睛弯成月牙，
【我叫胡思丹，你们呢？】
【林欣】
她顿了顿，枪口依旧没移开。
【他是埃里希，埃里希.霍夫曼】
【林欣！这名字真好听，比「哭丧者」好听多了】
胡思丹眼睛更亮了，手里的动作没停，已经开始处理埃里希手臂的擦伤。
【我知道你们住云天路404号别墅，龙组给的资料里有写......等我休班，能去找你们切磋吗？】
【你是军人，能随便离岗？】
林欣反问。
【我是预备役啦！】
胡思丹系紧最后一个绷带结，拍了拍埃里希的肩膀，
【龙组给我开了特权，说让我多「接触外界」，我也不知道为啥......】
埃里希闷哼着试了试活动手臂，居然不怎么疼了，他看了林欣一眼，眼神里带着点意外。
胡思丹站起身，转向林欣，
【轮到你了，林欣姐】
林欣把空枪丢给埃里希，埃里希稳稳接住，枪口转向胡思丹。
她走到胡思丹面前，掌心的伤还在渗血。
少年拿出支银色的针管，里面的液体泛着微光。
【这是「安诺药剂」，能长新肉的......】
他的手指碰到林欣掌心时，林欣下意识缩了下。
胡思丹的手很烫，带着常年握枪磨出的薄茧，动作却轻得像羽毛。
他一边推药剂一边小声说：
【你真好看......比基地里的通讯兵姐姐还好看】
林欣没说话，只是看着他专注的眼。
少年的睫毛在颤，耳根悄悄红了，像是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脖子都染上粉色。
药剂推完，掌心的疼痛奇迹般消退了。
胡思丹拿出无菌纱布裹好她的手，系结时特意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对了！】
他突然想起什么，从战术背心里掏出个金属胶囊，递给林欣。
【差点忘了正事，这是「龙组」让我送的信】
林欣接过胶囊，入手冰凉。
埃里希已经站了起来，虽然还有些瘸，眼神却恢复了锐利。
胡思丹挠了挠头，
【那我先走啦？等我找你们玩啊！】
他捡起地上的头盔往头上扣，扣到一半又停下，
【林欣姐，你的手三天内别碰水，凝胶会自己脱落的......】
说完，他转身跑向锚定塔的出口，外骨骼的关节发出轻快的嗡鸣，跑远了还回头挥了挥手，像只蹦蹦跳跳的小鹿。
林欣捏着手里的金属胶囊，看着少年消失在断轨尽头，突然对埃里希说：
【「龙组」到底想干什么？为了一件不怎么重要的事情，差点把我们打死，又给我们包扎了，这是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吗？】
埃里希摸了摸胸口的绷带。
【谁知道......但这小子的包扎技术，比战地医院的护士长还利落】
【呵呵，听说龙骑军的入选标准就是各项技能都必须做到最顶级，恐怕战地医学也是其中之一】
林欣看着胡思丹离开的方向，冷声说道。
风穿过锚定塔的镂空骨架，把少年远去的脚步声吹成细碎的响，像是谁在远处轻轻敲着鼓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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