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落在楚玉蘅脸上,暖融融的,她抬眸,撞进的却是他深邃却又毫无温度的眼眸。
四目相对,他眼中没有见到新嫁娘的惊艳,只有无边的冷漠,仿佛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件。
“楚小姐,委屈你了。”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不知在说这桩仓促的婚事还是什么,不等回答便转身去桌边倒酒。
就在此时,婚房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的争吵声,打破了这片刻的凝滞。
“让我进去!我家姑娘心口疼得厉害,我定要见公子一面!”一个穿着翠绿色比甲的丫鬟不顾阻拦,疯了似的往里面闯,声音尖利刺耳。
守在门外的陪嫁丫鬟青禾急忙拦住她,怒声道:“放肆!今日是公子与我家姑娘的大婚之日,哪容得你在此喧哗!”
“我家婉柔姑娘可是公子的救命恩人,如今她难受,公子岂会不管?”说完便不顾青禾的阻拦,继续朝着婚房内叫嚷起来。
屋内,李砚辞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猛地起身,楚玉蘅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急切与担忧。
“怎么回事?”李砚辞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却不是冲着外面的人,更像是在恼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他的步调。
“公子!”绿衣丫鬟趁机挣脱青禾,跌跌撞撞冲进房内,“婉柔姑娘方才听闻公子大婚,一时气急攻心,这会儿心口疼得厉害,求公子快去看看她吧!”
李砚辞眉头紧蹙,许久才面向楚玉蘅开口:“江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置之不管,我去去就回,还请娘子见谅。”
婚房的门被重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声响,也仿佛将楚玉蘅与这满堂红彩彻底隔开。
烛火依旧摇曳,映着她苍白的脸。她缓缓抬手,取下头上沉重的凤冠,指尖冰凉。
救命恩人……原来如此。
楚玉蘅闭上眼,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她早该想到,在这场仓促的婚事里,哪会有什么情分可言。
只是这新婚之夜,新郎为了另一个女子,将新婚娘子孤零零丢在空房,未免也太过难堪。
青禾怒气冲冲地走进来,跺脚道:“小姐!这李家也太欺人太甚了!那什么江姑娘竟敢在今日如此放肆,公子更是……”
“无妨。”楚玉蘅睁开眼,眼中已恢复平静,“既来之,则安之。我们本就是来避祸的,何必计较这些。”
话虽如此,可心底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涩意,却如潮水般漫上来,久久不散。
李砚辞匆匆赶到芙蓉院,却见院内烛火尽灭,凭借着微弱的月光,李砚辞熟练的绕过桌椅,坐在床榻边上。
一双藕臂霎时便缠了上来。
“不是说心口疼的厉害吗?”
江婉柔将头埋在他的胸口,又拉起李砚辞的手覆在自己心口处。
“我的心都快要疼死了,见了砚辞哥哥才不疼了。”
李砚辞伸手捻动着她落在胸前的乌发,不发一言。
“砚辞哥哥,你真的娶了别人?”江婉柔声音带着哭腔,微微颤抖。
李砚辞轻叹一声,“是早年两家老人定下的,我也无法更改。”
“可你答应过要娶我。”江婉柔抱紧他,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衫。
李砚辞轻笑出声,三年前江婉柔刚刚入府,彼时李父与老爷子双双遇难,李砚辞又消失了一段时间,李家内忧外患,正值风雨飘摇之际。
李砚辞虽交代了府中下人好好对待江婉柔,但他忙于生意,终日在外奔波,她一介孤女,又无银钱傍身,时日久了,府中下人难免对她轻视。
她在府里日子过得艰难,又被府中的富贵迷了眼,难免就动了其他心思。
等李砚辞终于平息了李家的风波,江婉柔便缠了上来,频频在府中制造偶遇,又常借着感谢收留之情送些声称亲手做的吃食。
见李砚辞不拒绝,江婉柔逐渐大胆,后来又常常闯进书房里为他磨墨侍笔。
李砚辞看的有趣,只近一日远一日的悠着她。
他在李家根基尚不稳,李家长辈不会允许他随便成婚,所以李砚辞始终没有给江婉柔许下承诺,想等着完全掌控李家再说。
许是久不见回应,江婉柔有些乱了阵脚。
一日,李砚辞回卧房休息时,却见江婉柔躺在他的床榻上,李砚辞面色一变,转身欲走,江婉柔却抱着他开始呜呜地哭了起来。
李砚辞只好细细讲明原委,又承诺会在三年后娶她,可江婉柔犹觉不够,拉着他的衣角不肯松开。
李砚辞再三向她确认,江婉柔只咬着唇,睁着一双泪汪汪的杏眼仰头望他,李砚辞于是就遂了她的意。
那日过后,李府上下都知晓了江婉柔会是他们日后的主子,对江婉柔伺候的更加用心起来,江婉柔得了满意的结果,更是痴缠李砚辞。
时时都要李砚辞陪着,随着李砚辞出门时更是恨眼睛不能长在李砚辞身上,那时李砚辞若同哪个女子聊上两句话都要被她盘问半天。
然而时日久了,府中主子不多,外面的人也对她没什么威胁,江婉柔日子过得舒心,便渐渐不再缠着李砚辞了。
不再常常制造偶遇,不再随着他外出,不再特意为他留灯,也不再常常打探他的行踪,与李砚辞亲密时也不再主动,甚至李砚辞连着几日宿在芙蓉院里,江婉柔竟还隐有烦扰之意。
三年之约将至,江婉柔却好似已经忘记了……
久不见李砚辞回应,江婉柔有些焦急,主动将唇凑过去与李砚辞呼吸交缠。
李砚辞从回忆中抽身,享受着江婉柔的主动,许久才动手放下床帐。
清晨
苏城还笼罩在一片静谧中,而正院里已是灯火通明。
楚玉蘅身着正红百蝶穿花衣,头绾妇人髻,仪态端方地立在堂下。
李砚辞仍穿着昨日的婚服,姿态随意。
空气中弥漫着檀香。
丫鬟簇拥着谢夫人出来了。
她身着绛紫色绣祥云纹的杭绸褙子,头戴抹额,正中一颗温润的翡翠,面容保养得宜。
“儿媳楚氏,给母亲请安,母亲万福。”楚玉蘅垂眸,屈膝行礼,声音沉稳。
“儿子给母亲请安,母亲万福。”李砚辞一同行礼。
谢夫人慢条斯理地接过丫鬟递上的暖炉,护在手上,半晌才出声。
“楚家姑娘,既已入了我李家门,便是我李家的人。李家规矩繁多,日后你须谨言慎行,不可丢了李家的颜面。”
“谨遵母亲教诲。”楚玉蘅起身,从身后丫鬟捧着的托盘上,稳稳端起一盏青釉刻花茶盏。
釉色温润,衬得她纤指如玉。
她上前两步,稳稳跪下,双手将茶盏举过头顶,姿态优美标准,挑不出一丝错处。
“请母亲用茶。”
谢深深看了楚玉蘅一眼,这个新妇低眉顺眼,表情恭谨得恰到好处,让人抓不到任何错处,她终是接过茶水,低头呷了一口茶。
茶香醇厚,温度也恰到好处。
放下茶盏,谢夫人从手腕上褪下一只成色极好的翡翠镯子,放入托盘,语气听不出喜怒:“你是个伶俐的,望你日后安分守己,尽心侍奉夫君,为李家开枝散叶。”
“谨遵母亲教诲。”楚玉蘅再次叩首,礼仪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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