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东省人民医院,抢救室外。
空气仿佛凝固了,走廊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和压抑的悲伤。
王馥真瘫坐在长椅上,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灵魂,眼泪早已流干,只剩下无声的抽泣。陈岩石站在抢救室的门前,身板挺得笔直,像一尊沉默的石像。但那微微颤抖的双手,和布满血丝的双眼,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老头子,你说句话啊……海子他……他不会有事的,对不对?”王馥真拉着老伴的衣角,声音嘶哑地问。
陈岩石没有回头,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门上“抢救中”的红色灯光,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他的心上。
他不敢相信,几个小时前还活蹦乱跳、跟自己斗嘴的儿子,现在就躺在里面,生死未卜。
“是谋杀……一定是谋杀!”王馥真突然激动起来,抓住陈岩石的手臂,“海子他得罪了人!是那些贪官污吏!是他们害了我的儿子!老头子,你一定要给海子报仇啊!”
“你别激动,别激动……”陈岩石反手握住妻子的手,声音沙哑地安慰着,可他自己的心里,又何尝不是翻江倒海。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高育良带着秘书,和一脸凝重的祁同伟,快步走了过来。
“陈老,嫂子,情况怎么样了?”高育良一上来,就握住了陈岩石的手,脸上满是关切和痛心。
“还在里面……”陈岩石摇了摇头,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高育良看了一眼抢救室的灯,脸色变得无比阴沉。他转过头,目光如刀一般射向身后的祁同伟。
“同伟!”
“到!老师!”祁同伟立刻立正。
“我命令你,立刻成立专案组!动用一切力量,给我彻查这件事!”高育良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肇事司机,逃逸路线,车辆信息,通话记录!我要你在二十四小时之内,把所有能查到的东西,都放到我的办公桌上!”
“是!”祁同伟重重地点了点头。
“还有!”高育良加重了语气,“所有的调查材料,都必须由你亲自过目!我不希望在这个案子上,听到任何‘意外’或者‘巧合’的解释!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祁同伟的心猛地一颤。他知道,高育良这是动了真怒。陈海不仅是陈岩石的儿子,更是他高育良的学生。在汉东这片地界上,动了他的学生,就等于是在打他高育良的脸。
“我明白,老师!我马上去办!”祁同伟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陈岩石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这位老人转过身,用那双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祁同伟:“祁厅长,我只有一个要求。活要见人,死……也要给我一个说法!”
祁同伟看着老人那几乎要喷出火的眼神,心中一凛,郑重地敬了个礼:“陈老,您放心!我祁同伟拿我这身警服保证,一定给您,给陈海,一个交代!”
说完,他便带着人,风驰电掣地离开了。
走廊里,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高育良陪着陈岩石夫妇,默默地等待着。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汉东的天,真的要变了。
省委二号院,高芳芳的房间里。
她刚刚挂断了祁同伟的电话,脸上那副大小姐的慵懒和娇俏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凝重。
“赵瑞龙……你还真是敢啊。”她低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她没想到,赵瑞龙在被祁同伟拒绝后,竟然会如此丧心病狂,直接绕过所有人,自己动手。他这是被逼急了,也是在向祁同伟,向整个汉大帮示威。
你祁同伟不肯脏手,我赵瑞龙自己来!我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愚蠢,又疯狂。
高芳芳拿起手机,再次拨通了祁同伟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秒接。
“大小姐。”祁同伟的声音有些疲惫,也有些压抑。
“祁厅长,情况怎么样?”高芳芳开门见山地问。
“肇事车辆找到了,是一辆套牌的报废车。司机跳车逃跑了,我们正在根据沿途监控追踪。”祁同伟快速地汇报着,“我怀疑,就像您之前说的,赵瑞龙已经不信任任何人了,这件事,很可能是他绕过我们,直接找了外面的亡命之徒干的。”
“嗯,意料之中。”高芳芳的语气很平静,“他越是这样,就越证明他心虚。那本账本,对他来说,是催命符。”
“大小姐,我……”祁同伟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我心里……很难受。陈海他……”
“我知道。”高芳芳打断了他,“我知道你们是同学,是兄弟。所以,这个案子,你必须亲自盯紧。这不仅仅是给我爸一个交代,也是给你自己一个交代。”
祁同伟沉默了。
高芳芳继续说道:“现在,听我的安排。第一,按照我爸说的,成立最高规格的专案组,把声势造起来,让所有人都知道,省公安厅对这件事高度重视。第二,把调查方向,牢牢锁定在交通肇事逃逸上,不要急着往谋杀上引。赵瑞龙既然敢做,就一定留了后手,你现在打草,只会惊蛇。”
“可是,这明明就是……”
“我知道是谋杀!”高芳芳的语气陡然变得锐利,“但我们现在没有证据!你把一个交通肇事案办成铁案,和把一个谋杀案办成悬案,哪个对我们更有利?”
祁同伟再次被问得哑口无言。
“第三,”高芳芳的声音缓和了一些,“及时把案情进展,向我爸,也向沙书记汇报。姿态要做足。至于真正的线索,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记住,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不要轻举妄动。”
“我明白了,大小姐。”祁同伟深吸了一口气,高芳芳这番话,让他瞬间从悲愤和混乱中清醒了过来。
是啊,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他面对的,是赵立春的儿子,是一个无法无天的疯子。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挂断电话,祁同伟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点燃了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他拿起桌上的一张老照片。
照片上,是三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
还是毛头小子的他,笑得有些腼腆,侯亮平张扬地搂着他的肩膀,而陈海,则在一旁憨厚地笑着。
照片的背景,是汉东大学的图书馆。
他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了二十多年前。
那个时候,他还是个从山里走出来的穷小子,每个月的生活费都得靠省吃俭用。有一次,他生了场大病,没钱看医生,是陈海的姐姐陈阳,偷偷塞给了他五十块钱,还给他送来了热腾腾的病号饭。
他记得,陈阳看他的眼神,总是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温柔。他也曾鼓起勇气,追求过那个像阳光一样温暖的女孩。
只是后来……
后来的一切,都变了。
为了前途,他放弃了陈阳,跪在了梁璐的面前。为了权力,他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位置,也一步步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样子。
他欠陈家的。
他欠陈海的。
烟头的火星,烫到了他的手指,祁同伟猛地回过神来。他将烟头狠狠地按在烟灰缸里,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赵瑞龙……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为所欲为。
为了陈海,也为了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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