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第十六天,凌晨零点零七分,镜子协议的第二阶段测试如约而至。
它没有辜负“饱和攻击”之名——七个独立但相互关联的信任危机,在十七分钟内于不同地点、针对不同群体、以不同形式同时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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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机一:启明城能源中枢
监控画面显示,三名身穿联邦工程师制服的人员,正鬼鬼祟祟地接近平衡之核主控室的外部能源节点。他们的身份Id验证通过,但行为模式异常——不走常规路径,频繁回头张望,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一个不明装置。
保安部队在三十秒内赶到现场,包围了他们。
“放下装置!举起手!”保安队长厉声喝道。
三名“工程师”僵在原地。然后,其中一人突然开口,声音呆板:“警告:检测到敌对行动。启动自毁程序。”
三人的身体同时开始发光——那不是人体应有的光,是能量过载的刺眼光芒。
“是仿生体!后退——”
爆炸发生了。但威力被刻意控制,只摧毁了那个不明装置和三个仿生体,没有破坏能源节点。现场留下烧焦的残骸,以及一个清晰的信息:
“联邦内部已被渗透。下一个目标:平衡之核。”
消息传到指挥中心时,能源部长脸色铁青:“身份验证系统被破解了?什么时候的事?”
更可怕的是,爆炸画面在零点十二分就出现在网络上,配文耸动:“高层隐瞒真相!肃正协议仿生体已潜入核心设施!我们还有安全的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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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机二:黎明前哨外交区
声音编织者文明的代表“共鸣指挥家维波尔”,被发现死在自己的舱室内。尸体表面没有外伤,但他的振动核心——相当于心脏的器官——被彻底粉碎,手法专业。
舱室门禁记录显示,最后进入的是钢铁意志文明的一名技术顾问,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四十分。顾问声称只是去送一份技术文件,停留三分钟就离开了。
钢铁意志顾问被控制时,他的数据记录确实显示一份文件传输记录,但文件内容已被加密删除,他本人坚称“记忆模块出现异常空白期”。
维波尔的副手悲痛欲绝:“我们的共振探测技术对肃正协议有威胁!它们想除掉我们!还是说……有人和它们合作了?”
钢铁意志代表则强硬反驳:“这是陷害!逻辑上,我们没有任何动机伤害盟友!”
但猜疑的种子已经种下。声音编织者代表团开始自我隔离,拒绝与其他文明代表接触。钢铁意志的舰队提升了护盾等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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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机三:三号外围定居点
一名难民儿童失踪了。三小时后,她的尸体在定居点边缘的垃圾处理站被发现。孩子手里紧紧攥着一片金属碎片——上面刻着繁盛之冠文明的徽章。
孩子的父母崩溃痛哭:“我们只是想找个安全的地方!为什么连孩子都不放过?”
更诡异的是,调查发现那片金属碎片是三天前从繁盛之冠援助物资的包装箱上掉落的,本应被回收。但回收记录显示,它昨天被一个“未识别人员”从回收站取走了。
流言开始蔓延:“植物盟友其实看不起我们这些难民”“他们在清理‘低等生命’”“下一个失踪的会是谁?”
繁盛之冠大使紧急发表声明,表达悲痛和澄清,但恐慌已经蔓延。定居点内,难民家庭开始自发组织巡逻,用警惕甚至敌视的眼光看着那些发光的植物生命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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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机四:星海同盟联合通讯频道
一封匿名信被群发给所有同盟文明代表。信的内容是一份“秘密协议草案”,标题是:《关于肃正协议抵达后,联邦与钢铁意志、星辰守护者三方分割星域及技术资产的初步意向》。
协议草案格式专业,条款细致,甚至包含了三方代表的虚拟签名——这些签名与真实签名在能量波动特征上匹配度高达99.7%。
协议核心内容:联邦用平衡之核技术换取钢铁意志的军事保护和星辰守护者的政治支持,三方将在战后瓜分其他同盟文明的领土和技术遗产。
信件发送时间戳显示为“五天前”,恰好是同盟舰队部署争议解决后的第二天。
旋律编织者文明首先发出质问:“这是真的吗?我们被当成筹码?”
绝对理性集体开始重新计算同盟的“稳定性参数”。
几何学者文明直接切断了与三方的部分数据共享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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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机五:联邦军方内部
第七巡逻中队的三艘护卫舰,在例行巡逻时突然失去联系。一小时后,其中一艘舰的残骸被发现漂浮在太空,舰体上有明显的能量武器伤痕——特征分析显示,是钢铁意志文明的“聚能脉冲炮”。
另外两艘舰失踪,但最后发送的求救信号片段中,能听到船员在喊:“他们攻击我们!是盟友的船!”
钢铁意志方面坚决否认:“我方所有舰船均有定位记录,事发时段没有任何舰船在那一区域!”
但残骸上的能量特征不会说谎。至少,看起来不会。
军方内部开始分裂:一部分军官主张立即对钢铁意志采取警戒措施;另一部分认为这是镜子协议的离间计,必须保持冷静。
而失踪的两艘舰上,有九十七名官兵的家属,正在军方总部外聚集,要求给出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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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机六:科研中心
王峰和刘洋所在的专项组,在测试“生物量子纠缠节点”时,设备突然故障。故障原因很快查明:一组核心晶体的纯度被人为降低了——掺入了会导致量子退相干的杂质。
这批晶体三天前刚从星辰守护者文明的物资援助中接收。验收记录显示当时一切正常。
调查组在晶体包装内部发现了一张纸条,手写字体:“停止研究,否则下次就不是晶体了。”
笔迹分析指向星辰守护者文明的某位代表——他曾公开表达过对“生物与量子技术结合”的伦理担忧。
专项组的工作被迫暂停。而更严重的是,消息泄露后,公众开始质疑:“盟友真的希望我们变强吗?还是想拖慢我们的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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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机七:奥格斯格的病房
这是最隐蔽、最恶毒的一击。
凌晨一点,奥格斯格的生命维持系统突然报警。不是因为他的病情,是因为药物输送泵被远程篡改了程序——准备给他注射的药剂被替换成了剧毒化合物。
幸亏医疗AI有双重验证机制,在注射前最后一秒锁死了泵。但篡改记录显示,入侵路径来自军方内部网络,使用了李振的紧急医疗授权码——那是李振在三天前探视时,为了方便随时获取奥格斯格病情数据而申请的临时权限。
李振当时在返回途中,他的飞船通讯记录显示他正在睡觉,没有进行任何操作。
但权限被使用了。时间戳:零点三十三分。
医疗团队不敢声张,只悄悄更换了药剂,加强了病房安保。但奥格斯格自己感觉到了异常——他太熟悉医院的各种声音了,刚才的警报声不一样。
他让医疗官调出日志,看到了那个刺眼的授权码。
老人闭上眼睛,沉默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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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点二十分,危机委员会紧急会议
全息会议室里挤满了人:李振、埃兹拉、王峰、刘洋、莉娜、繁盛之冠大使、钢铁意志代表、星辰守护者代表、旋律编织者代表、绝对理性集体观察员,还有十名随机抽取的公民代表——他们是通过系统在睡梦中叫醒,紧急接入的。
七块屏幕并排显示七起危机的实时情况。数据流在疯狂刷新。
“七个独立事件,同时发生,针对七个关键节点。”李振的声音异常冷静,“镜子协议想看看,我们的修复系统能不能同时处理这么多裂痕。”
“但修复需要时间、精力和信任。”埃兹拉脸色苍白,她能感受到会议室里涌动的各种情绪:愤怒、恐惧、怀疑、委屈,“而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这些。”
钢铁意志代表率先开口:“关于声音编织者代表死亡事件,我要求成立联合调查组,我方愿意提供所有数据记录。但在此之前,我建议暂时冻结声音编织者在同盟中的表决权——因为他们可能因情绪化做出非理性判断。”
“情绪化?”旋律编织者代表的和弦变得尖锐,“你们的顾问是最后接触死者的人!现在反而要限制受害者一方的权利?”
星辰守护者代表看向王峰:“关于晶体污染事件,我们深表遗憾,但必须澄清:我们的物资出厂前经过七道检验,不可能出现这种低级错误。很可能是运输途中或在你们仓库内被动了手脚。”
“你的意思是我们自己人干的?”刘洋忍不住站起来。
“我是说可能性存在。”星辰守护者代表保持克制,“不排除是内部有人想制造矛盾。”
公民代表中,一位中年妇女举手:“我想问……奥格斯格指挥官为什么没参加会议?他病得很重吗?还是……真的像谣言说的,已经被控制了?”
会议室突然安静。
所有目光投向李振。
李振深吸一口气:“指挥官病情确实不稳定,但他仍然清醒。他不参会的原因……稍后我会解释。现在,我们需要分配任务。”
他调出任务板:“七起危机,我们分四组处理。”
“第一组:我和钢铁意志、星辰守护者代表,负责调查军方巡逻舰遇袭事件。这是最可能引发武装冲突的点,必须优先澄清。”
“第二组:埃兹拉和新叶,你们去黎明前哨,处理声音编织者代表死亡案。用你的感知能力,找出真相。”
“第三组:王峰、刘洋、繁盛之冠大使,你们去三号定居点,处理儿童死亡案和晶体污染案。安抚民众,同时继续技术研究——不能停,停了就等于认输。”
“第四组:莉娜和旋律编织者代表,你们留在指挥中心,处理能源中枢仿生体事件和网络谣言,同时协调各方通讯——确保信息透明,避免猜疑进一步发酵。”
他看向绝对理性集体观察员:“你们负责数据分析和逻辑验证,提供第三方客观评估。”
最后看向公民代表:“各位请分为四组,跟随观察,并在每个节点提出你们的疑问和意见。你们的眼睛,就是公众的眼睛。”
分配完毕,但没有人动。
钢铁意志代表:“我同意分组,但我要求每个组都有不同文明的成员——避免偏袒。”
星辰守护者代表:“我要求所有调查过程全程记录并实时共享。”
旋律编织者代表:“我要求在每个组中加入一名‘情绪观察员’,监控沟通中的非理性因素。”
李振点头:“都同意。现在,开始行动。我们只有四十八小时——四十八小时后,如果这七起危机没有初步结论,猜疑会固化,同盟可能从内部瓦解。”
会议室全息投影关闭,各组分散行动。
埃兹拉在离开前,轻声问李振:“指挥官那边……到底怎么回事?”
李振沉默两秒:“病房发生了未遂的投毒,入侵路径用了我的授权码。”
埃兹拉倒吸一口冷气。
“不是我做的。”李振看着她,“你信吗?”
埃兹拉几乎没有犹豫:“我信。但别人呢?”
“所以我们必须在别人质疑之前,证明我的清白。”李振说,“而最好的证明,就是把所有危机都解决,找出真正的幕后黑手。”
两人对视一眼,分头走向各自的穿梭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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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黎明前哨,外交区
埃兹拉和新叶站在维波尔的舱室内。尸体已经被移走,但空气还残留着振动核心破碎后的微弱波动——像一曲戛然而止的音乐。
钢铁意志的那名技术顾问被软禁在隔壁,他的数据记录已经被绝对理性集体破解,但确实只有文件传输记录,没有其他操作。
“文件内容是什么?”埃兹拉问。
顾问回答:“是共振干扰场的优化参数,维波尔代表之前向我们要的。我发送后就离开了,整个过程不到三分钟。”
“但你记不清具体内容了。”
“记忆模块有二十三秒的空白。可能是被远程擦除了。”
埃兹拉闭上眼睛。她用那种模糊的感知能力,去感受这个房间。
她感受到维波尔残留的“情绪”——不是恐惧,是惊讶,然后是愤怒,最后是某种……理解?像是死前明白了什么。
她感受到钢铁意志顾问的“情绪”——困惑、委屈,但底层有一种奇怪的平静,仿佛他知道自己会被怀疑,但不在乎。
她还感受到第三种“情绪”——冰冷、精密、不带任何感情。那不是生命体的情绪,是机械的逻辑流。很微弱,但存在。
“新叶,”她轻声说,“你能用灵能回溯吗?看看维波尔死前最后看到了什么?”
新叶将叶脉贴在舱壁上。灵能如涟漪般扩散,尝试捕捉残留的意识碎片。
片刻后,他睁开眼睛,声音颤抖:“我看到了……维波尔死前,面对的不是钢铁意志的顾问。是……一面镜子。舱室的镜子里,映出他自己,但那个镜像在对他说话。”
“说什么?”
“‘你的共振技术,可以干扰肃正协议,也可以干扰盟友。你选择哪边?’维波尔回答:‘我选择生命。’然后镜子里的他伸出手……穿透了镜面,捏碎了他的核心。”
埃兹拉脊背发凉:“镜子协议……字面意义上的镜子?”
“不是物理镜子,”新叶说,“是全息投影伪装成的镜面。凶手可能通过投影设备,伪装成维波尔自己的镜像,在近距离突然实体化发动攻击。”
“那钢铁意志顾问进来时……”
“凶手已经消失,只留下伪造的能量痕迹指向顾问。”新叶说,“这是栽赃,但手法太高明,连能量特征都能伪造。”
埃兹拉立即联系绝对理性集体:“分析维波尔尸体上的能量残留,与钢铁意志顾问的能量特征进行‘深度相位对比’,我怀疑有细微的人为修饰痕迹。”
十分钟后,结果传回:“发现异常:能量特征99.7%匹配,但有0.3%的相位偏差呈现规律性——这是全息投影叠加实体攻击的典型特征。结论:栽赃概率87.3%。”
埃兹拉将这个结果共享给所有代表。
钢铁意志代表立即回应:“我们要求对其他事件进行同样深度的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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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三号定居点
王峰和刘洋站在垃圾处理站外。孩子的尸体已经被移走,但警戒线还在,地上用粉笔画着轮廓。
繁盛之冠大使的根须轻轻触碰那片地面:“我感受不到恶意……只有悲伤和困惑。”
刘洋调出金属碎片的分析报告:“碎片上的繁盛之冠徽章是正品,但边缘有微弱的能量痕迹——是‘分子粘合场’的残留。这碎片是被人故意从包装箱上‘切’下来,然后‘粘’在孩子手里的。”
王峰看向定居点的监控记录——昨天回收站附近的监控“恰好”故障了。
“但有目击者,”一名难民妇女怯生生地说,“我看到一个穿灰色外套的人,昨天下午在回收站附近晃悠。他戴着口罩,看不清脸,但走路姿势……很僵硬,像机器人。”
“仿生体。”刘洋和王峰对视一眼。
他们检查了定居点的出入口记录——昨天下午确实有一艘运输船降落,送来了补给品。船上有三个“联邦后勤人员”,但他们的Id在离开后就被系统标记为“伪造”。
“孩子可能是被引诱到那里的,”王峰分析,“用糖果或者玩具。然后被杀害,凶手把碎片塞进她手里,伪装成繁盛之冠的罪行。”
繁盛之冠大使的叶片微微颤抖:“为什么要对一个孩子……”
“因为孩子最能让成年人失去理智。”刘洋握紧拳头,“镜子协议在玩心理战,它们研究过我们。”
他们公开了调查结果,但恐慌并没有立即平息——失去孩子的父母需要时间,其他难民需要看到真正的凶手被抓住。
王峰做了个决定:“大使,你们愿意派一些族人和我们一起,在定居点进行二十四小时巡逻吗?让所有人看到,我们在并肩守护这里。”
繁盛之冠大使同意了。当天亮时,定居点的街道上出现了奇特的景象:人类士兵和发光的植物生命体并肩而行,互相照应。
那个画面被拍下来,传回了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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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五点,军方第七巡逻队失踪区域
李振站在钢铁意志的旗舰舰桥上,与星辰守护者代表一起,查看扫描数据。
残骸上的能量特征确实是聚能脉冲炮——但钢铁意志的工程师展示了一份数据:“我们的脉冲炮每次发射,会在空间中留下独特的‘谐波尾迹’,就像指纹。但残骸上的尾迹……是伪造的,只模仿了表层频率,缺少深层调制。”
星辰守护者代表用自己的扫描仪进行了验证:“确实,伪造的痕迹。但伪造者对我们的技术很了解——至少了解公开参数。”
“那么失踪的两艘舰呢?”李振问。
“找到了。”通讯频道传来声音,是旋律编织者的一艘探测船,“在四光分外的小行星带里,两艘舰都被瘫痪了动力,但没有人员伤亡。船员说……他们被‘影子舰队’袭击,那些舰船看起来像钢铁意志的船,但行动模式很古怪。”
“船员现在情绪如何?”
“困惑,但没有人死亡。袭击者只瘫痪了他们的船,就离开了。”
李振明白了:“镜子协议在制造‘可控的冲突’。它们不想真的引发战争,只想制造猜疑。如果真想杀人,那两艘舰上的人活不下来。”
他将这个结论共享出去。
钢铁意志代表松了第一口气——至少没有真的杀害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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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点,星海同盟通讯频道
莉娜将四组调查的初步结果汇总,做成了一份详细的报告,公开在同盟共享网络上。
报告里不仅有结论,还有所有原始数据、分析方法、以及未解决的疑问。
她同时启动了一个新协议:“真相共建协议”。任何代表如果对某个结论有疑问,可以提出自己的验证方案,其他文明协助验证。所有验证过程公开。
起初没有人动。然后,几何学者文明提出了第一个疑问:“关于能源中枢仿生体,它们的身份验证是如何通过的?我们需要检查联邦的身份验证系统源代码。”
这很敏感——源代码涉及安全架构。
李振几乎没有犹豫:“可以。但需要所有检查者在隔离环境中操作,并且全程录像。”
三个文明的专家进入了隔离室。六小时后,他们出来了,结论一致:“系统在七十二小时前被植入了后门,后门伪装成常规升级补丁。植入手法高度专业,需要内部权限。”
“内部权限?”公民代表追问。
“是的,至少是三级安全权限以上。”
联邦内部,有叛徒?
或者说,有人的权限被窃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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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八点,奥格斯格的病房
老人让医疗官把他扶起来,靠在床头。他面前的屏幕上,显示着七起危机的处理进展。
他看到了埃兹拉的感知发现,看到了王峰和刘洋的现场协作,看到了李振的冷静调度,看到了莉娜的透明操作。
他也看到了仍然存在的猜疑,看到了那些未被完全说服的眼睛。
然后,他让医疗官接通了全同盟广播频道。
他的声音虚弱,但透过扬声器,传到了每个文明的指挥中心、每艘舰船的舰桥、每个定居点的广场。
“我知道,很多人还在怀疑。”他说,“怀疑盟友,怀疑高层,甚至怀疑自己身边的人。因为发生的事情太像真的了——仿生体潜入、盟友杀害代表、孩子死亡、协议泄露……每件事都戳在我们最怕的地方。”
他停顿,咳嗽了几声。
“但我想请大家看一件事:过去八小时里,当七重危机同时爆发时,我们没有互相开火。我们没有封锁消息。我们没有把任何文明踢出同盟。”
“我们在调查,在沟通,在努力理解彼此。钢铁意志愿意开放所有数据,星辰守护者愿意接受联合检查,繁盛之冠愿意和人类一起巡逻……这些行动,比任何语言都有力。”
他调出一张图表:“镜子协议的计算模型,是基于一个假设:面对多重信任危机,文明会本能地收缩、猜疑、分裂。因为那样最‘安全’——不相信别人,就不会被背叛。”
“但它们算错了一点。”奥格斯格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它们算错了,当真正的危机来临时,有些文明会选择更难的路径:不是收缩,而是打开;不是猜疑,而是验证;不是分裂,而是更深的连接。”
“这条路更难,更累,更消耗资源。但走这条路的人知道——在黑暗的宇宙里,孤立的光迟早会熄灭,只有连成一片的光,才能照亮前路。”
他看向镜头,仿佛在看着每一个人:
“所以,我请求大家:再相信一次。不是盲目相信,是愿意去验证的相信。再给彼此一点时间,让真相水落石出。因为如果现在放弃,我们就真的输了——不是输给镜子协议,是输给了自己心里的那个‘宁可错杀也不冒险’的幽灵。”
广播结束。
没有立即的欢呼,没有突然的转变。
但紧张的气氛,开始缓慢地松动。
绝对理性集体更新了评估:“目标文明展现出超越逻辑模型的行为模式。第二阶段测试结论:信任修复系统未过载,反而在压力下升级。建议第三阶段:直接攻击核心决策节点。”
镜子协议收到了报告。
它们沉默地调整了策略。
倒计时第十五天,下午两点。
七起危机中的六起已经初步澄清,只剩内部权限泄露案仍在调查。
但同盟没有解散,反而因为共同经历这场试炼,多了一份“我们一起撑过来了”的微妙凝聚力。
然而,奥格斯格的医疗监控仪上,几条关键指标突然开始急剧下降。
医疗团队冲进病房。
老人艰难地呼吸,但眼神清醒。他示意医疗官靠近,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
“叫李振和埃兹拉……回来。我有话……要说。”
“时间……不多了。”
窗外的天空,启明城正迎来新一天的阳光。
但有些人,可能看不到下一个黎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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