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到!捉拿钦犯陈苟,及其同党!闲杂人等避让,违令者格杀勿论!”
尖利的嗓音伴随着兵甲铿锵声,如同冰水浇头,让客栈内刚刚松懈下来的气氛瞬间冻结。
钦犯?勾结海外妖人?图谋不轨?!
这顶帽子扣得又大又狠,分明是要将他置于死地!
陈苟脸色骤变,瞬间明白了。这绝非巧合!“水滴”组织的能量,远比他想象的更可怕,竟然能驱动朝廷,以圣旨的名义来捉拿他!昨夜岛上的事情,恐怕已经被他们扭曲事实,抢先一步上报了朝廷!
“少爷,怎么办?杀出去?”赵德柱目眦欲裂,握紧了手中长枪。其余护卫也纷纷起身,虽然带伤,却毫无惧色。
“不可!”陈苟厉声阻止,“外面是官兵,代表朝廷!一旦动手,就是坐实了谋逆之罪,再无转圜余地!”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他们只是包围,没有立刻冲进来,说明还有余地。我去见那钦差!”
“我跟你一起去。”薛百草阴冷的声音响起,他不知何时已重新戴上了斗笠,“看看是哪路神仙,敢挡老夫报仇的路。”
陈苟看了他一眼,没有反对。此刻多一个诡异的帮手,未必是坏事。
他整理了一下衣衫,对赵德柱低声道:“看好弟兄们,没有我的信号,绝不可轻举妄动!”然后,他推开房门,坦然向楼下走去。薛百草如同幽灵般跟在他身后。
客栈大堂已被清空,门口守着层层甲士。一名面白无须、身着绯袍的中年太监,正端坐在临时搬来的太师椅上,手中捧着一卷明黄圣旨,眼神阴鸷地扫视着走下楼梯的陈苟二人。他身后站着数名气息内敛、眼神锐利的带刀侍卫,显然是宫中高手。
“你就是陈苟?”那太监尖着嗓子,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陈苟。
“草民正是陈苟。”陈苟不卑不亢地行礼,“不知天使驾临,所谓何事?这‘钦犯’之名,从何说起?”
那太监冷哼一声,唰地展开圣旨,朗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查青州商贾陈苟,表面行商,暗结妖人,私通海外,于泗水湖心岛密会异域匪类,演练妖法,图谋不轨!证据确凿,实乃国之大蠹!着即锁拿进京,交有司严审!其名下产业,一并查封!钦此——”
圣旨内容与陈苟所料不差,将昨夜之事完全颠倒黑白,将他定性为勾结海外势力的叛逆!
“陈苟,还不跪下伏法?!”太监厉声喝道,身后侍卫手按刀柄,上前一步。
“天使明鉴!”陈苟并未跪下,而是挺直腰板,声音清晰,“圣旨所言,纯属诬陷!草民昨夜确实在湖心岛,但并非密会妖人,而是追踪一伙名为‘水滴’、潜伏于我朝境内、意图不轨的匪类!岛上爆炸与混乱,亦是与此伙匪类搏杀所致!此事靖王殿下亦可作证!草民对朝廷忠心耿耿,进献琉璃,于国有功,岂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还请天使查明真相,勿使忠良蒙冤!”
他直接将“水滴”组织抛了出来,并抬出了靖王。这是在赌,赌这太监并非“水滴”核心,赌朝廷内部并非铁板一块,也赌皇帝对靖王尚存信任。
那太监显然没料到陈苟如此强硬且言之凿凿,尤其是听到“靖王殿下”和“水滴”组织时,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和迟疑。
“巧言令色!”太监强自镇定,尖声道,“证据确凿,岂容你狡辩!来人,拿下!”
“且慢!”陈苟猛地提高声音,“天使!草民有重要证据,可证明‘水滴’组织存在,及其与朝中某些人勾结,构陷忠良!此证据关乎国本,若就此被灭口,天使回京,恐怕也无法向陛下交代吧?!”
他这是在暗示对方,如果强行抓人灭口,可能会惹上更大的麻烦。
那太监脸色变幻不定。他接到的命令是捉拿陈苟,必要时可就地格杀。但陈苟如此强硬,且牵扯到靖王和什么“水滴”组织,事情似乎比他想象的复杂。如果陈苟真有重要证据,自己贸然动手,确实可能引火烧身。
就在他犹豫之际,薛百草忽然阴恻恻地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那太监耳中:
“王公公,三年前,京城西郊乱葬岗,那具无名女尸……中的‘相思子’之毒,滋味可还好受?”
那王公公闻言,如同被蝎子蜇了一下,脸色瞬间煞白,猛地扭头看向斗笠遮面的薛百草,手指颤抖地指着他:“你……你是……”
薛百草的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王公公内心最恐惧的潘多拉魔盒。那件被他深埋的隐秘丑事,竟然被这个神秘人一口道破!
“你……你究竟是谁?!”王公公声音发颤,再无之前的嚣张气焰。
薛百草掀开斗笠一角,露出那张干瘦蜡黄的脸,和一个诡异的笑容:“王公公贵人多忘事,当年若不是老夫恰好路过,你早就和那女尸做伴去了。怎么?如今攀上了高枝,就忘了故人?还是说,你如今的主子,就是那‘水滴’?”
王公公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差点瘫倒在地。他带来的侍卫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
陈苟心中也是震惊不已。薛百草竟然认识这个钦差太监,而且似乎掌握着他的致命把柄!这老毒物的人脉和手段,真是深不可测!
“王公公,”陈苟趁热打铁,上前一步,低声道,“看来这是一场误会。草民并非你的敌人,真正的敌人,是那个隐藏在暗处、连公公你都敢利用和威胁的‘水滴’组织。若公公愿意行个方便,草民不仅会守口如瓶,还会将查明‘水滴’真相的首功,记在公公名下。如何?”
威逼利诱,双管齐下!
王公公脸色惨白,汗如雨下。他看了看一脸高深莫测的薛百草,又看了看气度沉稳、言之有物的陈苟,再想到那神秘莫测、手段狠辣的“水滴”组织,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得罪眼前这两人,自己当年的丑事立刻就会曝光,死无葬身之地。而得罪“水滴”……至少眼前还能周旋,而且如果真能借此扳倒“水滴”,或许还是大功一件!
他咬了咬牙,对左右侍卫挥了挥手:“你们……先退到客栈外守着!没有咱家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侍卫们虽感疑惑,但还是依令退了出去。
王公公这才擦了擦汗,对陈苟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陈……陈东家,方才……方才都是误会,误会啊!咱家也是奉了上命,不得已而为之……”
危机暂时解除。
陈苟将王公公请到楼上房间,详细说明了“水滴”组织的情况,从青州漕帮的渗透,到昨夜湖心岛的异域战船和被控制的海外野人,当然,隐去了薛百草复仇和制造爆炸的具体细节,只说是双方搏杀所致。
王公公听得心惊肉跳,他原本只以为是普通的构陷案,没想到背后牵扯如此之深,竟然还有境外势力介入!
“陈东家,此事……此事干系太大!”王公公声音发颤,“咱家……咱家恐怕做不了主啊!”
“公公无需做主,只需将实情,连同这半支弩箭,”陈苟将那支带有水滴刻痕的弩箭递给王公公,“秘密呈报给陛下,或者……交给值得信任的顾命大臣即可。至于公公你,是查明此案的关键人物,首功自然跑不了。”
王公公看着那支弩箭,如同捧着烫手山芋,但想到可能的功劳,又有些心动。
“那……那咱家即刻回京禀报!”王公公下了决心,“陈东家,你们……”
“我们暂时不能回青州,也不能随公公进京。”陈苟道,“‘水滴’势力庞大,耳目众多,我需在此暗中调查,找到他们更确凿的罪证。还请公公回去后,设法周旋,暂缓对青禾商号的查封。”
“这个好说,好说!”王公公连忙答应。
送走了心怀鬼胎、却又不得不合作的王公公,陈苟长舒了一口气。这一关,总算暂时过去了。
“没想到,你这老毒物,还有这等本事。”陈苟看向薛百草。
薛百草冷哼一声:“江湖飘摇,总得有点保命的本钱。这阉货当年中了奇毒,若非老夫,他早就烂成一滩脓水了。”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接下来,你打算如何?王阉狗回去,最多只能拖延一时。‘水滴’吃了这么大亏,绝不会善罢甘休。”
陈苟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依旧被官兵隐约封锁的街道,眼神深邃:“他们想把我逼入绝境,那我就在这绝境中,反戈一击!王公公回去,必然会惊动‘水滴’背后的高层。我们要利用这个机会,找到他们在江淮一带的据点,顺藤摸瓜!”
他转身,对“快腿孙”吩咐道:“孙大哥,立刻派人,盯紧运河上下游所有可疑的船只和人员,尤其是与那晚异域战船风格相似的!薛郎中,恐怕还需要你的‘牵机引’和‘嗅鼠’。”
“没问题。”薛百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老夫也想看看,这‘水君’究竟是何方神圣!”
就在这时,赵德柱一脸古怪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封看起来颇为精致的请柬。
“少爷,刚有人送来的,说是……说是‘漱玉阁’的阁主,邀请您今晚赴宴。”
“漱玉阁?”陈苟接过请柬。这是一个他从未听过的名字。
打开请柬,里面只有一行娟秀的字迹:“闻君脱困,特备薄酒,为君压惊,兼议‘水滴’之事。酉时三刻,漱玉阁,静候光临。”
落款处,没有名字,只画了一朵……含苞待放的青色莲花。
陈苟拿着这封突如其来的请柬,眉头微蹙。
漱玉阁?青莲?
在这风云诡谲的河口镇,又一个神秘的势力,浮出了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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