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把紫砂壶里的茶汤倒进公道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壁上挂出浅浅的痕迹,一股熟普洱特有的陈香漫开来,混着葡萄架下的草木气,在午后的阳光里慢慢蒸腾。小黑蜷在他腿上,前爪搭着他的手腕,喉咙里的呼噜声跟茶壶里偶尔冒起的气泡声奇妙地合了拍。
“这茶得醒透了才好喝。”李教授坐在对面的竹椅上,手里转着个紫砂杯,杯沿被摩挲得发亮,“就像人,得经历点事,性子才能沉下来。”
沈言笑了笑,给老人续上茶:“您这话说的,我这日子太平淡,沉不沉都一个样。”
“平淡才是真味。”李教授呷了口茶,眼神落在院角那丛月季上,“我年轻时总想干番大事业,走南闯北,见了不少风浪,到老了才明白,能安安稳稳喝杯茶,看太阳落山,比啥都强。”
这话沈言信。
李教授的书架上摆着张老照片,穿西装的年轻人站在轮船甲板上,意气风发。老人说那是他二十岁时去法国留学的样子,学的是考古,梦想着把流失海外的文物都找回来。可后来战乱,回国的船在海上漂了三个月,盘缠耗尽,差点客死异乡,最后靠在船上给人抄书才换了张回国的船票。
“回来时啥都没了,就剩个破箱子,里面装着几本笔记。”老人用手指敲了敲桌面,“那时候才知道,啥理想抱负,都不如一口热饭实在。”
沈言给小黑顺了顺毛,猫舒服地眯起眼,尾巴尖轻轻扫过他的手背。他想起自己穿越过来的那天,冻得瑟瑟发抖,兜里只有两个硬邦邦的窝头,那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个暖和的地方,吃饱肚子。
现在愿望早实现了,甚至远远超出了预期。可日子过顺了,反倒容易生出些不着边际的念头,就像前阵子琢磨的“融入不融入”,现在想想,真是闲出来的矫情。
“您尝尝这个。”沈言从竹篮里拿出块刚做的桂花糕,递过去,“用空间……用朋友送的桂花酿的。”
李教授接过糕,咬了一小口,软糯香甜,桂花的清冽在舌尖散开:“不错,比护国寺的还地道。你这手艺,不去开个点心铺可惜了。”
“开铺就算了,不够麻烦的。”沈言摆摆手。
他试过做些点心送给街坊,张婶家的小孙子爱吃他做的桃酥,对门的王老师喜欢他烤的芝麻饼,胡同口修鞋的老马总念叨他的糖火烧。这些点心用料实在,都是空间里的精面、细糖、新油,吃起来比外面的香甜,却没人多想——在大家眼里,这只是“小沈手艺好”,而非“小沈家底厚”。
这就是他想要的。
把空间的馈赠,藏在食物的香气里,藏在邻里的笑脸里,既不委屈自己,又不引人注意。就像这壶茶,水是灵泉水,茶是空间里存了十年的普洱,可端出来,也只是一杯寻常的茶汤,暖人,却不扎眼。
下午,他提着个食盒去了95号院。
食盒里装着刚出炉的肉包子,用的是空间里的黑猪肉和新磨的面粉,褶子捏得整整齐齐,透着油光。刚进院,就被棒梗堵了个正着,小子鼻子嗅了嗅,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食盒:“沈叔叔,里面是啥?”
“刚蒸的包子,给你奶奶和你妈带点。”沈言笑着拿出两个递过去,“慢点吃,烫。”
棒梗接过来,顾不上烫,两口就吞了一个,含糊地说:“比我妈做的好吃!”
“小兔崽子,就知道吃!”傻柱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个擀面杖,作势要打,眼里却带着笑,“小沈来了?快进屋,秦淮茹刚炖了鸡汤。”
沈言把食盒递给秦淮茹,里面还剩六个包子,正好够她们娘几个吃。贾张氏坐在门廊下晒太阳,见了包子,眼睛亮了亮,却没像往常那样抢,只慢悠悠地说:“放那儿吧,我等会儿再吃。”
沈言知道,这是老太太的示好。上次他帮棒梗解围,把抢他玻璃弹珠的二大爷家小子“劝”了回去,贾张氏虽没说谢,却记在了心里——她的好,从不挂在嘴上,只藏在这些细微处。
院里依旧热闹。
二大爷正指挥着儿子搭鸡窝,嘴里喊着“要按图纸来,这是技术活”;三大爷蹲在鸡窝旁,数着里面的鸡蛋,眉头皱得像个疙瘩,大概是在算“鸡窝归二大爷,鸡蛋该怎么分”;傻柱和许大茂又吵了起来,起因是许大茂说傻柱的新布鞋“像女人穿的”,傻柱骂许大茂“嫉妒我有新鞋”。
沈言靠在门框上看着,觉得心里踏实。
这里的吵吵闹闹,和东城的安静从容截然不同,却同样真实。东城的茶烟里飘着“温良恭俭让”,95号院的烟火里裹着“柴米油盐酱醋茶”,一个像水墨画,一个像年画,各有各的味道,却都是日子该有的样子。
“小沈,帮我看看这鸡窝,是不是歪了?”二大爷喊他。
“我瞅着挺正的。”沈言走过去,用脚踹了踹鸡窝的柱子,“结实着呢。”
“还是小沈有眼光!”二大爷得意地看了三大爷一眼,“不像某些人,就知道算计鸡蛋。”
三大爷哼了一声,没接话,却悄悄往鸡窝里多放了把稻草——他知道沈言在,不好太过计较。
沈言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自己或许从来都不是“格格不入”。
在东城,他能品出茶里的禅意;在95号院,他能听出争吵里的暖意。他可以是那个陪李教授看书的“文化人”,也可以是那个帮傻柱修自行车的“伙计”,这些身份不矛盾,就像他既能做精致的龙井虾仁,也能啃粗粝的玉米面窝头。
傍晚回东城时,夕阳把胡同的影子拉得老长。沈言提着空食盒,慢悠悠地走着,听见身后有人喊他。
是贾张氏,手里拿着个布包,塞给他:“给你家猫带的,棒梗他爸以前钓的鱼干,晒得透。”
沈言愣了愣,接过来,布包里的鱼干硬邦邦的,带着海风的咸香。“谢谢您,张奶奶。”
老太太没说话,转身往回走,脚步有些蹒跚,却很稳。夕阳落在她的白发上,竟有种说不出的温和。
回到小院,小黑闻到鱼干的味道,立刻从葡萄架上跳下来,围着他的脚边打转。沈言把鱼干放在碟子里,看着猫吃得香甜,自己则泡了壶茶,坐在竹椅上慢慢喝。
夜色渐浓,胡同里的灯一盏盏亮了起来,昏黄的光线下,隐约传来李教授拉二胡的声音,咿咿呀呀的,像在诉说着什么。远处的95号院方向,似乎还能听见傻柱和许大茂的吵嚷声,隔着风,变得模糊而温暖。
沈言呷了口茶,茶味醇厚,带着回甘。
挺好。
有东城的茶,有95号院的包子,有小黑的呼噜,有老人的琴声,有吵吵闹闹的街坊。日子就像这壶茶,初尝时有点苦,慢慢品,就能尝出甜来。
他不需要刻意“融入”,因为他早已在这烟火人间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不显眼,却安稳;不张扬,却踏实。
这就够了。
沈言笑了笑,给小黑添了点鱼干,猫抬起头,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喉咙里的呼噜声,和远处的琴声、吵嚷声,一起融进了这寻常的夜色里,成了岁月里最动听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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