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站在东城小院的青砖地上,双臂缓缓抬起,像托着团看不见的云。晨光透过葡萄架的缝隙落在他身上,把动作染成半明半暗的剪影。指尖划过空气时带起微风,吹动了脚边小黑的绒毛,猫打了个哈欠,尾巴尖轻轻扫过他的裤腿,发出细碎的声响。
这是他练太极的第三年。
最初只是为了打发时间,跟着记忆里爷爷的招式比划,僵硬得像根木棍。可自从用灵泉水擦拭身体,筋骨像是被泡开的茶叶,渐渐舒展柔软,再练起“云手”“野马分鬃”,竟有了种行云流水的韵味。如今一套拳打下来,浑身发热却不气喘,额头上渗着细汗,毛孔里都透着股舒畅,像洗了场热水澡。
“太极者,无极而生,动静之机,阴阳之母也。”李教授曾在一旁看他练拳,慢悠悠地念叨,“这拳不重力道,重的是‘意’,是‘气’,你这路子对了。”
沈言当时没懂,只觉得打完拳心里敞亮。后来才慢慢体会到——推手时不用硬顶,像水流绕石;出拳时不刻意发力,靠的是腰腹的劲;就连站桩,都要想着“头顶蓝天,脚踩大地”,让气息顺着四肢百骸游走,不知不觉间,内劲就养出来了。
有次他站在井边打水,绳子突然断了,水桶坠向井底的瞬间,他下意识伸手一捞,明明离着半尺远,却像有股无形的力把水桶托了回来,稳稳落在手里。小黑吓得炸了毛,他自己也愣了半天——这就是内劲?
从那以后,他练拳更勤了。天不亮就起身,对着东方的鱼肚白起势,直到太阳爬过墙头,把影子缩成一团才收功。葡萄架下的青砖被他踩得发亮,边角处隐约能看出浅淡的脚印,是常年站桩留下的痕迹。
比起太极的“柔”,虎豹雷音的“刚”,倒是拜小黑所赐。
这猫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总爱趴在他怀里打呼噜。尤其在他练完拳打坐时,小黑就蜷在他丹田处,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震动,像台小马达。起初他只当是猫的习性,直到有天夜里,他摸着猫背,忽然觉得那震动顺着皮肉往里钻,竟和自己体内的气息合上了拍。
“这是‘内壮’的法门。”他翻出空间里那本泛黄的拳谱,上面果然写着“虎豹雷音,以声催气,以气养力,仿禽兽之鸣,通经络,壮筋骨”。原来猫的呼噜声,竟暗合了雷音的韵律。
从那以后,他打坐时总带着小黑。猫的呼噜声成了他的“药引”,引导着内息在经脉里冲撞、游走,冲开淤塞的地方时会疼得冒冷汗,可过后却浑身轻快,力气也涨了几分。有次他试着模仿虎啸,声音不高,却震得窗纸嗡嗡响,小黑吓得跳起来,弓着背哈气,逗得他直笑。
如今他的内壮功夫已初见成效。手掌摊开,能看到指节处淡淡的茧子,却比常人的手更稳,切菜时刀工精准到能把土豆切成薄如蝉翼的片;弯腰时能轻松摸到脚面,筋骨的柔韧性堪比练杂技的;甚至夜里走路,能听见百米外胡同里的脚步声,是张婶家的小孙子起夜,还是巡夜的联防队员路过,分得一清二楚。
这些变化,他都藏得严严实实。
去粮站换粮,他故意慢慢走,拎着二十斤玉米面还晃悠,装作“力气不大”;跟胡同里的老王头比掰手腕,他总在最后关头“输”,笑着说“姜还是老的辣”;就连小黑调皮,把李教授送的墨宝抓出个洞,他也只是叹气,没露出生气的样子——在这个年代,“老实”比“强悍”更安全。
白天的时间,多半耗在厨房和茶桌上。
练完拳,他就钻进厨房琢磨新菜式。用空间里的新米煮米饭,水要放得不多不少,蒸出来的米粒颗颗分明,嚼着有回甘;做红烧肉,冰糖要炒出焦糖色,酱油得用酿造的老牌子,小火慢炖两个时辰,直到肉皮颤巍巍的,筷子一戳就透;就连拌个黄瓜,也要用灵泉水冰镇过,撒上自己晒的芝麻盐,清爽得能多吃两碗饭。
他的厨房像个小型宝库。墙角堆着空间里收的陶罐,装着不同年份的酱油、醋;灶台上摆着自制的豆瓣酱,红亮诱人;吊柜里藏着几包茶叶,有龙井,有普洱,还有从南方收来的毛尖,都是市面上少见的好茶。
下午没事,他就泡壶茶,坐在葡萄架下慢慢喝。
茶是用灵泉水沏的,水温控制得刚刚好,龙井要八十度,普洱得沸水。他学着李教授的样子,用盖碗品茶,先闻香,再小口啜饮,让茶水在舌尖打转,感受那股清苦后的甘甜。小黑趴在旁边的竹椅上,偶尔抬头看他一眼,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呼噜声,像是在陪他。
东城像他这样的“闲人”不少。
胡同里的张老爷子,以前是绸缎庄的掌柜,现在每天提着鸟笼遛弯,回来就坐在门口喝茶,能从中午喝到太阳落山;对门的王老师,退休后迷上了养花,院里种满了月季、栀子,每天浇水、施肥,比上班还认真;就连李教授,研究古籍累了,也会搬把椅子坐在院里,拉段二胡,或者跟沈言下盘棋。
这些人大多有退休金,或者家里有些家底,不用为生计发愁,日子过得慢悠悠的,像老北京的炸酱面,看着普通,却透着股从容的滋味。他们不问沈言的来历,也不打听他的营生,见了面点头问好,聊的是天气、花鸟、戏曲,偶尔抱怨两句菜价,平和得像院外的护城河。
沈言喜欢这种氛围。
在这里,他不用伪装成“工人”,也不用刻意藏着“文化人”的架子。他可以跟张老爷子聊茶经,听王老师讲养花的窍门,和李教授讨论古籍里的掌故,偶尔露一手厨艺,换来几句真心的称赞,这种平淡的交往,比95号院的吵吵闹闹更让他放松。
这天傍晚,他炒了盘龙井虾仁,用的是刚剥的河虾和今年的新茶,翠绿的茶叶裹着白胖的虾仁,看着就清爽。小黑蹲在桌边,盯着盘子喵喵叫,尾巴扫得桌布直晃。
李教授推门进来,手里拿着本新得的《随园食单》,笑着说:“闻着香味就来了,你这手艺,袁枚见了都得夸。”
“李教授您坐。”沈言给老人倒了杯茶,“刚泡的碧螺春,您尝尝。”
老人呷了口茶,又夹了个虾仁,眯着眼点头:“好茶,好菜。小沈啊,你这日子过得,比神仙还舒坦。”
沈言笑了笑,没说话。
他知道,这“舒坦”是用小心换来的。不露财,不露功,不惹事,把自己藏在东城的烟火气里,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只泛起小小的涟漪,过后依旧平静。
可这样也挺好。
有拳可练,有猫可撸,有菜可做,有茶可品,有友可交。在这乱世里,能守住一方小院,守住心里的安宁,就已经是天大的福气。
小黑终于等到了一块虾仁,叼着跑到角落里慢慢啃。李教授翻开《随园食单》,指着其中一页说:“你看这‘炖肉法’,跟你做的红烧肉倒是异曲同工……”
夕阳的余晖透过葡萄叶,在书页上投下晃动的光斑。茶香、菜香、墨香混在一起,和着小黑满足的呼噜声,构成了沈言在这个时代最踏实的日常——没有波澜壮阔,没有惊心动魄,只有在方寸天地里,慢慢熬出来的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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