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渤海湾的方向吹来,带着咸腥与铁锈味。陈清雪跪在地上的姿势未变,掌心伤口的血流逆回早已停止,可那股诡异的抽吸感仍残留在经脉深处,像有根看不见的线,正悄悄往她骨头里钻。
她缓缓合拢五指,指节发出轻微脆响。
不远处,彭涵汐正低头摆弄那台拼合完成的测影仪。青铜外壳泛着青灰冷光,底部“释玄”二字在晨曦中若隐若现。她没再看一眼,只是将右手食指咬破,血珠滴落在仪器中心凹槽——没有反应。
“不行。”她声音沙哑,“血脉不够纯。”
冉光荣蹲在一旁,嘴里嚼着最后一颗花生米,油纸被他随手展开,铺在地上。纸上隐约还能看见前一卦留下的指痕,但他没提,只用指甲轻轻刮了刮边缘,撕下一角。
“你家这玩意儿,是不是得配个VIp会员?”他咧嘴一笑,碎豆壳从嘴角掉下,“充十年送一年,买断终身制?”
没人笑。
彭涵汐抬眼看向陈清雪:“你的血能逆转阴阳,或许可以激活它。”
陈清雪沉默片刻,忽然抽出腰间匕首,在左腕内侧划出一道口子。血未滴落,而是自行凝成珠状,悬浮半空,仿佛被某种无形之力托住。她抬起手,让血珠缓缓沉入测影仪核心。
嗡——
一声低鸣自地底传来,像是古钟被敲响的第一瞬,还未扩散便已压进泥土。青铜指针开始旋转,不是机械式的转动,而像有了意识般颤抖、校准,最终死死指向东北偏北,海平面之下三千三百丈。
星图浮现。
三维光影自仪器升腾而起,勾勒出一座沉没金宫的轮廓:飞檐斗拱为龙骨所铸,瓦片由鲛人泪凝成,整座建筑倒悬于海沟之上,宛如一口巨大的棺椁镇压深渊。
而在星图中心,一块巨石静静矗立,表面铭文清晰可见——
“丙午年七月初七子时生人,魂归此地。”
冉光荣瞳孔微缩。
他不动声色地把剩下的油纸塞进乾坤袋,手指却在袋口停顿了一瞬。三枚乾隆通宝贴着掌心发烫,耳后疤痕隐隐跳动,像是有人在他颅骨内轻轻叩门。
“挺巧啊。”他干笑两声,“谁家祖坟冒青烟,还顺便把我八字刻上去当镇界石?”
彭涵汐没回答。她的目光死死锁在铭文上,嘴唇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她认得这种刻法——不是刀凿,也不是火烙,是用活人精魄一笔笔写进去的,每一道笔画都浸过命格。
这是宿命锚点。
一旦确认身份,全球灵脉便会自动牵引,将此人锁定为阵眼容器。轻则气运剥离,重则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别靠近那地方。”她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否则你会变成‘坐标’,而不是‘人’。”
冉光荣没接话。他站起身,拍了拍长衫下摆的尘土,顺手从书页包里抽出一张泛黄纸片。那是《奇门遁甲》第三十七页,讲的是“替身嫁煞术”。
他用指甲裁出人形,又从头上扯下三根发丝,缠住纸人四肢。
“老话说得好,阎王要你三更走,我偏让小鬼五更回。”他一边嘀咕,一边将纸人贴在一段废弃电缆上,再以三枚铜钱压住头脚,“现在你是冉光荣第一百零八代传人,记得按时烧纸钱。”
电缆随波漂走,消失在礁石缝隙中。
测影仪的指针微微晃动,随即恢复稳定。星图依旧指向海底金宫,但那股针对冉光荣的牵引力,似乎被什么挡了一下。
“骗过天机了?”陈清雪问。
“暂时。”他吐出一口浊气,“就像改快递地址,系统迟早会发现货不对板。”
就在这时,刘淑雅突然弯腰干呕。
她一直站在边缘,脸色苍白如纸,眼角蜘蛛状血纹尚未消退。刚才众人讨论命运、血脉、阵法时,她一句话没说,只是盯着自己映在水洼中的倒影看了很久。
而现在,她猛地伸手探入水中,抓起一把深绿色藻类,毫不犹豫塞进嘴里。
“你在干什么!”陈清雪厉声喝道。
刘淑雅没答。她咀嚼的动作缓慢而痛苦,喉结上下滚动,仿佛吞咽的不是植物,而是带刺的铁丝。她的瞳孔先是收缩,继而泛起一层金光,像是点燃了两盏幽冥灯。
几秒后,她吐出一团黏稠物,里面夹杂着破碎的叶片和一丝猩红。
“海市蜃楼……”她喘息着说,“三层叠影,外层是幻象,中层是祭坛,最里面……关着东西。”
“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名字。”她摇头,“但它在吃时间。每一分钟,它的影子都比前一分钟大一点。”
彭涵汐迅速取出密封袋,将呕吐物收好。她本想送去化验,可指尖刚触到那片绿藻,便觉一阵晕眩袭来——dNA检测结果竟显示部分基因序列与陈清雪完全匹配。
这不是巧合。
这是残留。
某段过去,某个时刻,陈清雪的血曾流入这片海域,滋养这些诡异生命。
“我们得下去。”陈清雪忽然说。
“你疯了?”冉光荣皱眉,“下面不只是水,是因果漩涡。一步踏错,你就不再是‘你’。”
“我已经不是了。”她平静地看着他,“从血液倒流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有些事逃不掉。”
她转身走向岸边停泊的小艇,步伐坚定。风掀起她警服一角,太极刺绣高领衫下的胎记微微发烫,与海底灵脉图完美重合。
彭涵汐启动测影仪最后一次校准,确认坐标无误。她摘下玳瑁眼镜,抹去镜片上凝结的水雾,忽然发现仪器底部多了一行极细的刻痕——原本不存在的文字,此刻正缓缓浮现:
“牵丝者,非避劫,乃引劫。”
她心头一震,还想再看,文字却已褪去。
冉光荣最后一个登船。他坐在船尾,默默掏出一本破旧笔记本,翻到空白页,写下几个字:“丙午”、“脐带”、“镇界石”。然后撕下这页,折成纸船,放入水中。
纸船漂了几米,突然自燃,火光幽蓝,转瞬熄灭。
小艇驶向深海,身后浪花渐平。
舱内,刘淑雅靠在角落闭目养神。她以为没人注意到,其实她偷偷又嚼了一小片藻类。这一次,她看到的画面不同——
一间石室,墙上挂着民国军装,桌上摆着摩尔斯电码本。一个男人背对镜头,正在往信封里塞照片。信封上写着三个字:黎波。
画面一闪而过。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的指甲不知何时变成了青灰色。
陈清雪站在船头,望着越来越近的海域。这里的海水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墨绿色,表面浮着细密泡沫,像是整片海洋在呼吸。
她解下枪套,检查弹匣。
七发实弹,第八发是特制爆珠弹,专为破除邪祟准备。她将一颗备用弹壳放进衣兜,金属的冰凉触感让她稍稍安心。
“你觉得下面真有蓬莱?”她问彭涵汐。
“蓬莱不在海上,”彭涵汐低声回应,“在‘记忆断层’里。九菊一派用活人记忆喂养结界,越痛苦的记忆,越能撑起幻境。”
“所以他们在找祭品。”
“不止是祭品。”彭涵汐望向远方,“他们在等一个人醒来——一个本不该存在,却被硬生生从时间裂缝里拖出来的人。”
两人沉默。
此时,测影仪突然发出蜂鸣。星图剧烈波动,金宫影像扭曲变形,竟短暂显现出另一重结构——
那是一座倒置的塔,塔尖插入海底,塔身缠满血丝般的红线,每一根线末端都连着一个名字。
其中一个名字,赫然是:冉光荣。
他正低头整理乾坤袋里的辟邪砂,余光扫过屏幕,动作顿了一下。
他没说话,只是把一枚新买的打火机扔进海里。火苗在水面挣扎两下,灭了。
小艇继续前行。
距离目标海域还有三海里。
海底,某处。
一块巨石静静矗立,表面铭文 glowing faintly in the dark——
“丙午年七月初七子时生人,魂归此地。”
风起了。
吹动岸上一只遗落的油纸袋,里面还剩半把花生米。
袋子翻滚着,卡进青岛栈桥的桥墩缝隙。
在那里,一段废弃电缆静静躺着,表面浮现出淡淡篆文:代劫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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