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顾临溪在熟悉的房间里醒来。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木地板上切出温暖的光带。他侧过头,看见沈瓷还在睡——这次她躺在他身边,不再是分开的病床和陪护床,而是山庄卧室里这张宽大的双人床。
她的手搭在他的腰上,睡颜平静,呼吸均匀。右腿的伤口被薄被轻轻盖着,只露出包扎的边缘。顾临溪静静地看着她,感受着这久违的、纯粹的安宁。
那颗融入他掌心的种子,昨夜让他整晚都处于一种奇异的温暖状态。不是生理上的发热,而是一种从内而外的、仿佛每个细胞都被温柔包裹的感觉。他做了很多梦,梦里没有具体的画面,只有流动的光和温暖的海水,还有一个遥远而温柔的声音在哼唱着什么。
现在醒来,那种温暖感依然存在,但更内敛,更沉静。
沈瓷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她的第一反应是伸手确认顾临溪的位置,摸到他的手臂时,才真正醒来。
“早。”顾临溪轻声说,俯身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
“早。”沈瓷的声音还带着睡意,“你睡得好吗?”
“很好。”顾临溪如实说,“比任何时候都好。”
沈瓷看着他,伸手轻触他的脸颊:“你的脸色……很好。比昨天红润。”
顾临溪握住她的手:“那颗种子……好像让我的身体状态变得更稳定了。”
沈瓷的眼神认真起来:“你感觉有什么变化吗?除了温暖感之外。”
顾临溪仔细感受了一下:“说不清楚。就像……身体里某个一直缺了一块的角落,被填满了。很踏实。”
沈瓷坐起身,仔细端详他。晨光中,顾临溪的眼睛格外清澈,皮肤透着健康的光泽,整个人看起来确实不同了——不是外貌的变化,而是一种从内而外散发出的、平和而饱满的状态。
“没有不舒服就好。”沈瓷轻声说,“但我们要告诉周医生,让他做个全面检查。”
“嗯。”顾临溪点头,“今天上午就去。”
两人起床洗漱。顾临溪细心地帮沈瓷处理伤口——拆线后的伤口恢复得很好,新生皮肉呈健康的粉红色,只需要定期消毒和涂抹药膏。
“下周应该就能正常行走了,”顾临溪一边涂药一边说,“但不能走太久,要循序渐进。”
沈瓷看着他专注的样子,嘴角微扬:“你现在比周医生还专业。”
“因为是你。”顾临溪抬头看她,“关于你的一切,我都想做到最好。”
这话说得自然,却让沈瓷心头一暖。她伸手,指尖轻触他的眉骨:“顾临溪,昨天那个光影……你害怕吗?”
顾临溪停下动作,认真思考了片刻:“不害怕。虽然很不可思议,但她的感觉……很熟悉,很温暖。就像……”他顿了顿,“就像深海里的那些生物一样,是同源的存在,但不是威胁。”
“她给了你一颗新的种子,”沈瓷轻声说,“这意味着什么?”
“我不知道。”顾临溪诚实地说,“但直觉告诉我,这不是坏事。也许……是一种认可,或者是一种传承。”
沈瓷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不管是什么,我们都会一起面对。就像以前一样。”
“嗯。”顾临溪握住她的手,“就像以前一样。”
早餐时,岚姨准备了丰盛的一桌。看到两人都平安回来,这位一向沉稳的管家难得地眼眶泛红:“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几天我每天烧香拜佛,就盼着你们平安。”
“让您担心了。”沈瓷轻声说。
岚姨擦擦眼角,又露出笑容:“不说这些了。沈小姐,顾少爷,你们的婚礼准备得怎么样了?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
顾临溪和沈瓷对视一眼。昨晚回来后,他们还没来得及细谈婚礼的事。
“我们想简单办,”顾临溪说,“就在山庄,只请最亲近的人。时间……定在明年春天,樱花开了的时候。”
岚姨的眼睛亮了:“樱花季好!山庄的樱花林最美了。到时候在树下摆上桌椅,不用太复杂,温馨就好。”她顿了顿,“婚纱呢?沈小姐想好穿什么了吗?”
沈瓷看了顾临溪一眼,耳根微红:“白色的婚纱。简单一点的款式。”
“好,好!”岚姨连连点头,“我认识一位老师傅,手工特别好,改天请他来量身定做。”
早餐在温馨的对话中结束。饭后,周医生准时来山庄为两人做全面检查。沈瓷的恢复情况良好,预计两周后就能完全正常行走。顾临溪的检查结果则让周医生大为惊讶。
“你的各项指标……”周医生看着检测报告,“都处于最佳状态。细胞活性、新陈代谢率、免疫系统功能……全都超出正常范围,但又很平衡,没有任何过度活跃的迹象。”
他抬头看顾临溪:“那颗种子,似乎优化了你的整个生理系统。”
顾临溪点点头,没有多解释。有些事情,可能永远无法用现有的科学完全解释。
检查结束后,顾临溪推着轮椅带沈瓷在花园里散步。清晨的山庄空气清新,桂花虽然谢了,但菊花开得正盛,金灿灿的一片。
他们在银杏树下停下。那棵见证了昨夜奇迹的老树,此刻在晨光中安静矗立,叶子已经开始泛黄,再过不久就会变成一片金色。
“顾临溪,”沈瓷看着银杏树,“你说,那个光影为什么选择在这里出现?”
顾临溪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他抬头看着树冠:“也许……这棵树有特殊的意义。或者,这个地方的能量场适合她出现。”
他闭上眼睛,尝试感知周围的环境。这一次,他能“看见”更多——不仅仅是生物的热源或能量波动,而是一种更细微的、环境本身的“脉动”。这棵银杏树确实不同,它的根系深处,有微弱的能量在流动,和那颗种子的能量同源。
“这棵树不普通,”顾临溪睁开眼睛,“它的根系连接着某种……能量网络。很古老,很微弱,但确实存在。”
沈瓷握紧他的手:“需要告诉陆衍吗?”
顾临溪想了想,摇头:“暂时不用。这不是威胁,更像是……一个古老的印记。我们先观察,等更了解了再说。”
沈瓷点头,信任他的判断。
上午十点,秦漠和楚风来了。两人都带着轻松的笑容——交接顺利完成,后续事宜由陆衍负责,他们终于可以真正放松了。
“嫂子,顾老弟,”秦漠大咧咧地坐在花园的藤椅上,“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总不能天天在山庄腻歪吧?”
顾临溪笑了:“还真打算腻歪一段时间。沈瓷需要休养,我也需要……适应一些变化。”
楚风推了推眼镜:“关于昨天那个光影,陆衍那边有了一些线索。研究中心检测到同一时间有异常能量爆发,源头就在山庄方向。但能量特征和‘种子’不完全相同,更古老,更纯粹。”
“她有恶意吗?”沈瓷问。
“没有任何攻击性迹象。”楚风说,“更像是……一种自然的显现。陆衍建议先观察,不要过度反应。”
这个建议和顾临溪的想法不谋而合。
“对了,”秦漠忽然想起什么,“你们的婚礼定在什么时候?我得提前把时间空出来。”
“明年春天,”顾临溪说,“具体日子还没定。等沈瓷完全康复了,我们再好好计划。”
楚风微笑:“需要帮忙尽管说。陆衍说他可以负责安保,我负责场地和流程,秦漠……嗯,秦漠负责活跃气氛。”
秦漠瞪他:“我怎么了?我活跃气氛一流好不好!”
几人都笑了。这种轻松的氛围,是经历那么多危险后才真正懂得珍惜的。
中午,岚姨准备了一桌家常菜。五人围坐一桌,像一家人一样吃饭聊天。秦漠讲着部队里的趣事,楚风说着商场的见闻,岚姨不时插话,气氛温暖而热闹。
沈瓷坐在顾临溪身边,安静地听着,偶尔嘴角扬起微笑。顾临溪则细心地为她夹菜,注意着她的每一个需要。
饭后,秦漠和楚风告辞离开。岚姨去厨房收拾,花园里又只剩下顾临溪和沈瓷。
“顾临溪,”沈瓷轻声说,“下午……我们去挑婚戒吧。正式的,婚礼上交换的那种。”
顾临溪眼睛一亮:“现在就去?”
“嗯。”沈瓷点头,“我让岚姨预约了设计师,下午在市区的工作室见面。可以吗?”
“当然可以!”顾临溪握住她的手,“不过你的腿……”
“坐轮椅去,没问题。”沈瓷说,“而且,我想亲自去挑。”
顾临溪看着她眼中的期待,心中涌起满满的暖意。他俯身,在她唇上印下一个温柔的吻:“好,我们去挑婚戒。”
下午两点,他们来到市区一家安静的工作室。设计师是一位温和的中年女士,已经根据岚姨提供的尺寸准备了十几款样品。
顾临溪和沈瓷并肩坐在展示台前,看着那些精致的戒指。有镶钻的,有素圈的,有雕刻花纹的,每一款都很美。
“我想要简单的,”沈瓷看了很久,最后说,“素圈,内壁刻字,就够了。”
顾临溪也点头:“我也是。越简单,越能承载心意。”
设计师微笑:“那选铂金还是黄金?”
“铂金。”两人几乎同时说,然后对视一笑。
最终选定的款式很简单——两个光面的铂金指环,只在内部刻字。沈瓷的那只刻着“溪归处”,顾临溪的那只刻着“瓷心安”。
“溪水终归大海,”设计师看着刻字轻声说,“瓷器有了安置的心。很美。”
量好尺寸,约定两周后取货。离开工作室时,夕阳已经西斜。顾临溪推着沈瓷在街边慢慢走,秋日的傍晚很舒服,不冷不热。
“顾临溪,”沈瓷忽然说,“等取了戒指,我们就去领证吧。不等婚礼了。”
顾临溪停下脚步,蹲下身平视她:“你想好了?”
“想好了。”沈瓷认真地说,“婚礼是仪式,但法律上的夫妻关系,我想早点确定。”她顿了顿,“而且,我想早点成为你的妻子,早点……让你成为我的丈夫。”
顾临溪的眼睛湿润了。他握住她的手,郑重地点头:“好。取了戒指就去领证。”
回到山庄时,天已经黑了。岚姨等在门口,看到他们回来才放心。
晚餐后,顾临溪推着沈瓷在庭院里看星星。山庄的光污染少,星空格外清晰。
“顾临溪,”沈瓷靠在他肩上,“你说,那个光影还会再来吗?”
“不知道。”顾临溪诚实地说,“但我觉得,她出现不是为了打扰我们,而是……为了完成某种交接。”
“交接什么?”
“也许是对‘种子’的守护责任,也许是对这个世界的某种观察。”顾临溪说,“但我能感觉到,她没有恶意。她的存在,更像是一种……自然的守望。”
沈瓷沉默了很久,然后说:“如果她再来,我想见见她。不是害怕或警惕,而是……想谢谢她。谢谢她给了你完整,也谢谢她那天没有伤害你。”
顾临溪的心像被温热的蜂蜜包裹。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好。如果她再来,我们一起见她。”
夜风微凉,顾临溪将沈瓷搂得更紧些。两人就这样坐在星空下,谁也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地感受着彼此的体温和心跳。
远处,银杏树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叶子沙沙作响。
而在树根深处,那股微弱的能量脉动,正以一种人类无法察觉的方式,与顾临溪体内的新种子产生着遥远的共鸣。
不是威胁,不是召唤。
更像是一种确认——确认传承已经完成,确认守望仍在继续。
顾临溪闭上眼睛,感受着那种奇异的连接。然后他在心中轻声说:我明白了。我会好好守护这份馈赠,好好生活,好好爱。
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银杏树的叶子突然发出更响亮的沙沙声,像是在回应。
沈瓷抬起头:“起风了?”
“嗯,”顾临溪微笑,“起风了。我们回屋吧,别着凉。”
他推着轮椅,向着温暖的屋内走去。
身后,星空下的银杏树静静矗立,像一个沉默的见证者,见证着这个夜晚的安宁,也见证着那些还未完全揭开的、关于起源的温柔秘密。
但至少此刻,一切都是平静的。
而顾临溪和沈瓷紧握的手,是他们面对一切未知时,最坚实的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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