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中心的大门缓缓打开时,顾临溪握着沈瓷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
不是紧张,而是一种复杂的情绪——终于抵达这里,意味着这段危险的旅程即将结束,也意味着“种子”即将离开他们,开启它应有的使命。
车辆驶入戒备森严的园区,沿途经过三道关卡,每次都需要严密的身份验证。沈瓷靠在后座,看着窗外那些持枪守卫和监控设备,神情平静。她经历过太多类似的场面,但这一次,她不是为了争夺什么而来,而是为了放手。
“到了。”秦漠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
车停在一栋白色建筑前。陆衍已经等在那里,身边站着几位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还有两名军方代表。看到车辆停下,陆衍快步走过来。
车门打开,顾临溪先下车,然后小心地扶沈瓷下车,让她坐在早已准备好的轮椅上。沈瓷的伤口虽然拆了线,但长时间坐车还是让她脸色有些苍白。
“辛苦了。”陆衍看着他们,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关切,“路上还顺利吗?”
“顺利。”顾临溪简短地回答,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视周围——那种不安的感觉还在,虽然微弱,但确实存在。
沈瓷握住他的手,像是给他传递力量。顾临溪深吸一口气,对陆衍点点头:“我们准备好了。”
交接地点在建筑地下三层的一个特殊实验室。一行人通过层层安检,最终进入一个明亮而宽敞的房间。房间中央是一个透明的隔离操作台,周围布满了各种监测仪器。
研究中心的负责人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教授,姓陈,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他走上前,与顾临溪和沈瓷握手:“感谢你们的信任。我以科学家的名誉保证,‘种子’和它附带的知识会得到最审慎、最负责任的研究。”
顾临溪从贴身口袋中取出那个贝壳容器和晶体,沈瓷则取出刻着纹路的石板。两样东西放在操作台上时,房间里的仪器立刻有了反应——能量读数开始波动,发出规律的蜂鸣声。
“这就是……”陈教授戴上特殊眼镜,仔细观察,“太不可思议了。这种能量特征,完全不同于我们已知的任何生物样本。”
顾临溪看着操作台上的东西,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这个伴随他出生、定义了他特殊体质、也带来了无数危险的“种子”,终于要离开他了。他应该感到轻松,但不知为何,却有一丝说不清的不舍。
仿佛察觉到了他的情绪,沈瓷的手轻轻覆上他的手背。顾临溪转头看她,沈瓷的眼神平静而坚定,像是在说:这是正确的决定。
交接仪式很简单,但很郑重。顾临溪和沈瓷在文件上签字,确认自愿将“种子”及相关资料移交给国家指定的研究机构。军方代表作为见证人,也在文件上签字。
整个过程不到半小时,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当最后一份文件签署完毕,陈教授郑重地将“种子”和晶体放入特制的保存装置时,顾临溪感到胸口那种奇异的共鸣感突然减弱了——不是消失,而是变得极其微弱,像是从耳边低语变成了远山的回响。
“结束了。”沈瓷轻声说。
顾临溪点头,握紧她的手:“嗯,结束了。”
陆衍走上前:“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们。你们可以先去休息室,等安全确认后,会安排你们离开。”
秦漠推着沈瓷的轮椅,顾临溪跟在旁边,一行人离开实验室,来到楼上的休息室。休息室很宽敞,有沙发、茶几,还有一扇大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庭院。
周医生立刻检查沈瓷的状况:“还好吗?伤口有没有不舒服?”
“还好,”沈瓷说,“只是有点累。”
“正常的,精神紧张后的放松反应。”周医生给她倒了杯温水,“休息一会儿就好。”
顾临溪坐在沈瓷旁边的沙发上,依然握着她的手。秦漠和楚风站在窗边,警惕地观察外面的情况。
“顾老弟,”秦漠转过身,“现在感觉怎么样?那个信号还在吗?”
顾临溪闭上眼睛,集中精神感知。那个异常能量波动还在,但位置没有变化,依然在远处,像是在观望。
“还在,但没有靠近。”他睁开眼睛,“可能真的和我们无关了。”
沈瓷靠在他肩上,轻声说:“等回去后,我们好好休息几天。哪里都不去,就在山庄,看看书,散散步,听听你弹琴。”
“好。”顾临溪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我还想给你读诗。你总说我声音好听,适合读诗。”
“嗯。”沈瓷闭上眼睛,“我想听你读叶芝的那首……《当你老了》。”
“当你老了,头发花白,睡意沉沉……”顾临溪轻声念起开头,声音温柔得像夜风,“倦坐在炉边,取下这本书来,慢慢读着,追梦当年的眼神……”
沈瓷在他肩上蹭了蹭,像个找到温暖窝的小动物。这个动作很细微,但顾临溪感觉到了,心中那片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沈瓷时,她是那么高高在上,那么不可接近。而现在,她靠在他肩上,闭着眼睛,任由他念诗,全然放松,全然信任。
时间改变了他们,爱改变了他们。
“顾临溪,”沈瓷忽然开口,眼睛依然闭着,“等我们老了,也要这样。我靠在你的肩上,你念诗给我听。”
“好。”顾临溪承诺,“一直念,念到我们都记不清词了,就自己编。”
沈瓷的嘴角扬起一个很淡的笑容。
休息了一个小时,陆衍来通知可以离开了。交接后的安全确认已经完成,研究中心加强了安保等级,确保万无一失。
“车已经准备好了,”陆衍说,“直接送你们回山庄。岚姨说已经准备好了一切,等你们回家。”
回家。这个词让顾临溪和沈瓷同时感到心头一暖。
离开研究中心时,顾临溪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栋白色建筑。“种子”在那里了,那些深海中的秘密在那里了,韩青林和林素心半生的研究也在那里了。
而他和沈瓷,终于可以真正开始自己的生活。
车队驶出研究中心,向着山庄的方向前进。这次走的是一条更安全的路线,沿途都有陆衍安排的护卫。
车上,沈瓷靠在顾临溪肩上,渐渐睡着了。顾临溪搂着她,让她睡得更舒服些。窗外的景色从城市变为郊区,又从郊区变为熟悉的山区公路。
距离山庄越来越近了。
顾临溪也感到疲惫袭来,他闭上眼睛,准备小憩一会儿。但就在他即将入睡时,那种熟悉的共鸣感突然强烈起来——
不是来自“种子”的方向,而是来自……山庄的方向。
他猛地睁开眼睛,心跳加速。
“怎么了?”秦漠从前座回头。
顾临溪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集中全部精神感知。没错,那种能量波动,正在山庄的方向移动,而且速度很快。
“山庄……”顾临溪的声音有些发紧,“山庄有情况。”
沈瓷也醒了,她立刻坐直身体,眼神锐利:“什么情况?”
“那个信号,正在向山庄移动。”顾临溪说,“速度很快,而且……能量强度在增加。”
秦漠立刻拿起通讯器:“陆衍,山庄可能有情况。请求立刻派人查看。”
通讯器里传来陆衍的声音:“已经监测到了。山庄的安保系统十分钟前报告有异常能量读数,但以为是仪器故障。我现在立刻派人过去。”
“我们也去,”沈瓷说,“加速。”
秦漠犹豫了一下,但看到沈瓷坚定的眼神,还是对司机说:“加速,去山庄。”
车在公路上飞驰。顾临溪紧紧握着沈瓷的手,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不是危险,而是一种……召唤。那个能量波动在召唤他,或者说,在召唤与“种子”同源的存在。
而他是那个存在。
“别担心,”沈瓷看着他,“不管是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
“嗯。”顾临溪点头,但心中的不安没有消散。
车驶入熟悉的山路,山庄的轮廓出现在视野中。一切看起来都很平静,庭院里的灯亮着,岚姨应该已经在等他们了。
但顾临溪能感觉到,山庄里有东西。
不是敌人,不是威胁,而是……某种等待已久的存在。
车在山庄大门前停下。岚姨果然已经等在门口,看到他们下车,眼眶立刻红了:“沈小姐,顾少爷,你们可算回来了……”
“岚姨,”顾临溪打断她,“山庄里有什么异常吗?”
岚姨愣了一下:“异常?没有啊。一切都好好的……”她顿了顿,“哦,对了,下午花园里突然飞来很多鸟,各种颜色的,停在那棵老银杏树上不肯走,还挺奇怪的。”
鸟群?顾临溪和沈瓷对视一眼。
就在这时,庭院里突然亮起柔和的光芒——不是灯光,而是一种生物荧光,从花园深处散发出来,将整个庭院映照得如梦似幻。
顾临溪松开沈瓷的手,向着光芒的方向走去。沈瓷想跟上,但被秦漠拦住了:“嫂子,先等等,让顾老弟去看看。”
顾临溪走进花园,眼前的景象让他屏住了呼吸——
花园中央,那棵老银杏树下,站着一个人。
不,不是人。
那是一个由光构成的轮廓,隐约能看出女性的形态,长发,长裙,周身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她看着顾临溪,脸上有温柔的微笑。
顾临溪的心脏剧烈跳动。他能感觉到,这个存在和“种子”同源,但更古老,更完整。
“你是谁?”他轻声问。
那个存在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掌心向上。在她的掌心,悬浮着一颗小小的、发光的种子——和“种子”一模一样,但更小,更纯粹。
然后,她做了个简单的动作——将那颗种子轻轻推向顾临溪。
种子穿过空气,缓缓飞向顾临溪,最后停在他的面前,悬浮着,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顾临溪犹豫了一下,伸出手。种子落在他的掌心,瞬间融入了他的皮肤,消失不见。
没有疼痛,没有异常,只有一股温暖的、熟悉的感觉流过全身,像是某种缺失的部分被补全了。
那个光影存在看着他,微笑更深了。然后她的身影开始变淡,光芒逐渐消散,最终完全消失在银杏树下。
庭院里的荧光也渐渐熄灭,重归正常的灯光。
一切发生得那么快,那么不真实,但顾临溪掌心的温暖感还在。
沈瓷在秦漠的搀扶下走过来,紧张地看着他:“顾临溪,你没事吧?”
顾临溪转头看她,眼中有着沈瓷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他摇摇头:“我没事。只是……”
“只是什么?”
顾临溪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沈瓷,最后轻声说:“只是觉得,有些故事,可能才刚刚开始。”
银杏树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叶子沙沙作响,像是在回应他的话。
而山庄的灯光温暖如常,家的气息扑面而来。
但顾临溪知道,那个光影存在留下的不止是一颗种子。
还有一个未解的谜题,一个关于“起源”的更深的真相。
而那个真相,正等待着他和沈瓷一起去揭开。
夜还很长,但至少此刻,他们回家了。
而前方的路,无论还有多少未知,他们都将携手同行。
《临溪别哭》无错的章节将持续在磨铁读书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磨铁读书!
喜欢临溪别哭请大家收藏:(m.motiedushu.com)临溪别哭磨铁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