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顾临溪在生物钟的作用下准时醒来。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在房间地板上切出细长的光带。他侧过头,看见沈瓷还在睡,呼吸均匀,脸色比昨天又好了些。她的右手无意识地伸向他的方向,手指微微蜷缩——这是她入睡后的小习惯,像是在确认他的存在。
顾临溪没有立刻起身,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晨光在她脸上移动,照亮她长长的睫毛和柔软的发丝。他想起昨晚她说想留长发,想象着她长发披肩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六点半,沈瓷醒了。她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就看向顾临溪,眼神从朦胧迅速变得清明。
“早。”顾临溪轻声说,俯身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
“早。”沈瓷的声音还带着刚醒的微哑,“你醒很久了?”
“刚醒。”顾临溪坐起身,“感觉怎么样?伤口疼吗?”
沈瓷轻轻活动了一下右腿:“还好,比昨天好些。”她看着他,“你呢?昨晚睡得怎么样?”
“很好。”顾临溪诚实地说,“有你在身边,总能睡得很好。”
这是实话。在认识沈瓷之前,他常被噩梦困扰;认识她之后,那些黑暗的梦境渐渐少了;而现在,只要她在身边,他总能一夜无梦到天亮。
周医生准时来查房。他检查了沈瓷的伤口,满意地点头:“恢复得不错,炎症已经控制住了。今天可以尝试在轮椅上多坐一会儿,但不能超过两小时。”
然后又检查顾临溪的伤势——那些被海水泡得发皱的皮肤已经基本恢复正常,擦伤也开始结痂。
“你们两个的恢复能力都超乎寻常,”周医生记录着数据,“尤其是顾先生,普通人泡那么久海水,皮肤至少得脱一层皮。”
顾临溪想起深海中的经历,想起“种子”赋予他的特殊体质,但没有多说,只是笑了笑:“可能我天生皮厚。”
早餐是岚姨特意让人送来的——虽然她不能亲自来安全屋,但坚持每天准备三餐送过来。今天的早餐是小米粥、蒸饺和几样清淡小菜,装在保温盒里,还温热着。
顾临溪细心地喂沈瓷喝粥。沈瓷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被人这样照顾,但很快放松下来,安静地接受他的好意。
“岚姨做的蒸饺还是这么好吃,”顾临溪夹起一个饺子,小心地吹凉,“等回去后,我得好好跟她学几道菜。以后你想吃什么,我都可以做给你吃。”
沈瓷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中涌起暖意:“你不用学,岚姨可以做。”
“那不一样,”顾临溪摇头,“我想亲手做给你吃。而且,等我们有了孩子,我也想给他们做爸爸的味道。”
这话说得很自然,却让沈瓷微微一怔。孩子——他们还没正式讨论过这个话题。但顾临溪的语气那么理所当然,仿佛那是他们未来必然的一部分。
“你……想要孩子?”沈瓷轻声问。
顾临溪放下碗,握住她的手:“想。但不是现在,是等所有事情都安定下来,等你有足够的时间恢复,等我们准备好。”他看着她的眼睛,“而且,这事完全尊重你的意愿。如果你不想,我们就两个人过,也很好。”
沈瓷沉默了片刻,然后说:“我想。但不是因为责任或传承,而是因为……我想看看我们的孩子长什么样子。是像你多一点,还是像我多一点。”
这话让顾临溪的眼睛亮了起来。他凑近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那一定会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孩子。”
早餐后,秦漠和楚风来了,带来了最新的进展。
“陆衍那边已经完成了内部审查,”秦漠神色严肃,“发现研究中心确实有两个人背景有问题,已经控制起来了。但不确定还有没有其他人。”
楚风补充道:“交接流程重新设计,时间和地点不变,但增加了三层验证。另外,陆衍申请了军方特别保护小组,会在外围布控。”
沈瓷安静地听着,然后问:“诱饵车队安排得怎么样?”
“已经准备好了,”秦漠说,“三辆车,外观和我们用的完全一样,里面坐着伪装的人员。他们会按原定路线出发,吸引注意力。”
“我和沈瓷走哪条路线?”顾临溪问。
楚风摊开地图:“这里——一条废弃的县道,平时很少有车走。但路况不好,需要慢行。我们安排了两辆车,前后护送,全程保持通讯静默。”
顾临溪仔细看着地图。那条路确实隐蔽,但要穿过一片山区,地形复杂。他闭上眼睛,尝试感知那条路线周围的环境——没有发现明显的能量波动或异常热源。
“看起来安全,”他睁开眼睛,“但我需要实时监控周围的情况。”
“这个没问题,”秦漠说,“车上有最先进的传感器,可以检测到周围五百米内的移动物体。而且,我们会安排无人机在上空跟随,提供实时画面。”
计划基本确定。明天傍晚出发,预计两小时后抵达研究中心。交接过程预计需要一小时,然后直接返回山庄。
“这次之后,”秦漠认真地看着他们,“就真的可以好好休息了。”
沈瓷点头:“辛苦你们了。”
秦漠摆摆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嫂子你好好养伤,明天的事情交给我们。”
等秦漠和楚风离开,房间重归安静。顾临溪推着轮椅带沈瓷到安全屋的小花园晒太阳。秋日的阳光温暖而不炙热,洒在身上很舒服。
花园里种着几棵枫树,叶子已经开始变红,在阳光下像燃烧的火焰。顾临溪推着沈瓷在一棵最大的枫树下停下,自己在她身边的石凳上坐下。
“顾临溪,”沈瓷忽然开口,“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吗?”
顾临溪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当然记得。沈家的晚宴,你穿着黑色礼服,像女王一样出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你转。”他顿了顿,“而我,躲在角落里,恨不得变成隐形人。”
“我当时看见你了,”沈瓷轻声说,“看见你一个人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花园,眼神很孤独。我就想……这个人为什么这么难过。”
顾临溪惊讶地看着她:“你当时注意到我了?”
“嗯。”沈瓷点头,“然后我走过去,对你说‘跟我走’。你吓了一跳,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受惊的小动物。”
顾临溪想起那个场景,耳根有些发热:“我当时确实吓坏了。以为你要把我怎么样。”
“我是要把你怎么样,”沈瓷的嘴角弯起一个很小的弧度,“从那时起,我就决定要保护你,让你不再那么难过。”
这话说得平淡,但顾临溪听出了其中的深情。他伸手握住她的手:“你做到了。沈瓷,你让我学会了笑,学会了爱,学会了勇敢。”
沈瓷回握他的手,两人的戒指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
“等所有事都结束了,”沈瓷说,“我想重新布置山庄的房间。把那些冷色调的家具换掉,换成暖色的。在客厅加一个壁炉,冬天可以生火。在书房多加一个书桌,你可以坐在我对面看书。”
顾临溪听着,心中那片关于未来的图景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温暖。
“还要在花园里种更多花,”他补充,“春天看樱花,夏天看绣球,秋天看菊花,冬天看梅花。一年四季都有花开。”
“还要养一只猫,”沈瓷说,“你说过的,要聪明的、好看的。”
“嗯,我们去挑,挑一只最像你的。”
沈瓷瞪他:“我像猫?”
“像。”顾临溪笑着点头,“平时看起来高傲独立,但其实很需要人陪,会偷偷蹭过来要抱抱。”
沈瓷的耳根红了,但没有反驳。她确实是这样——在别人面前坚硬如铁,在顾临溪面前却愿意展露所有柔软。
他们在枫树下坐了很久,聊着这些琐碎而温暖的计划,像所有普通的情侣一样,规划着共同的未来。阳光从枫叶的缝隙中洒下来,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下午,顾临溪在安全屋的音乐室里找到了一架旧钢琴。他推着沈瓷进去,为她弹奏那首《月光》。这次比昨天弹得更熟练些,虽然仍有错音,但情感更加饱满。
沈瓷安静地听着,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等他弹完,她轻声说:“等回去后,每天晚饭后,你都弹琴给我听吧。”
“好。”顾临溪答应,“不过你得有耐心,我进步很慢。”
“我有的是耐心。”沈瓷说,“一辈子那么长,我可以慢慢听。”
一辈子。这个词从她口中说出来,带着郑重的分量。
傍晚时分,周医生来给沈瓷换药。伤口愈合得很好,明天坐轮椅出行应该没有问题。但他还是叮嘱:“路上一定要小心,尽量不要颠簸。如果感觉疼痛加剧,立刻停下来处理。”
“我知道。”沈瓷认真答应。
晚餐依然是岚姨准备的食物。顾临溪细心地喂沈瓷吃饭,两人之间的默契已经像相处多年的夫妻。饭后,顾临溪推着沈瓷在花园里做最后一次散步。
夜幕降临,星空渐渐清晰。明天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在去交接的路上了。
“紧张吗?”沈瓷问。
“有点,”顾临溪诚实地说,“但更多的是期待。期待这件事真正结束,期待我们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沈瓷握紧他的手:“我也是。”
回到房间,顾临溪帮沈瓷洗漱,换好睡衣。他自己也洗漱完毕,躺到陪护床上。两人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在黑暗中看着彼此。
“顾临溪,”沈瓷轻声说,“明天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记住——你的安全最重要。”
“你也是。”顾临溪说,“我们要一起安全回去。”
“嗯。”沈瓷点头,“一起回去。”
两人在黑暗中伸出手,紧紧相握。戒指碰着戒指,发出轻微的声响,像是承诺的敲击。
夜深了,沈瓷渐渐入睡。顾临溪却还醒着,他闭上眼睛,尝试感知周围的环境——安全屋很平静,秦漠和楚风在隔壁房间讨论明天的细节,周医生在整理医疗设备。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但就在他准备收回感知时,突然捕捉到了一丝异常——很微弱,很遥远,但确实存在。那是一种能量波动,和“种子”有关,但又不同。它来自城市的方向,正在缓慢移动,目的地不明。
顾临溪的心提了起来。他集中精神,试图追踪那个波动的来源,但距离太远,只能确定大致方向。
会是新的威胁吗?还是深海中的生物来到了陆地上?
他不知道。但那种不安的感觉,像细小的冰刺,扎在他的意识深处。
窗外,夜风吹过,枫叶沙沙作响。
明天,最后的考验即将到来。
而未知的变数,已经在暗处悄然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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