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岗。 日军野战机场补给站。
这里。 是方圆三百里内。 最大的油库。 也是关东军航空兵团的“奶瓶”。
几十个巨大的储油罐。 像一个个白色的坟包。 静静地矗立在雪原上。 里面装着的。 是几百吨高标号的航空燃油。
探照灯来回扫射。 铁丝网上挂着霜。 狼狗缩在窝里。 冻得不想叫唤。
“太冷了……” 哨塔上。 鬼子哨兵跺着脚。 哈着白气。 “听说完达山那边烧成了灰……” “那群抗联。肯定都变成烤猪了。” “哈哈……”
“是啊。” “跟皇军作对。” “就是这个下场。”
他们聊得很开心。 却不知道。 死神。 已经摸到了脚下。
……
铁丝网外。 雪窝里。
林啸天趴在地上。 浑身裹满了冰渣。 只有那双眼睛。 燃烧着两团鬼火。
他的手里。 提着那个铁桶。 桶里。 是那黏稠的、散发着恶臭的…… 凝固汽油。
“赵铁山。” 林啸天低声开口。
“在。”
“带着狙击手。” “给我盯死哨塔。” “没我的命令。” “不准开枪。” “也不准……让鬼子开枪。”
“是。”
“李铁蛋。” “在。”
“带着尖刀班。” “把这些油。” “给我抹在那些油罐的阀门上。” “还有……” “通气口上。”
“记住。” “动作要轻。” “这玩意儿。” “见火就着。”
“明白！”
……
影子。 几十个白色的影子。 像一阵风。 飘进了补给站。
鬼子的防守很严密。 但在这些从地狱里爬回来的人面前。 全是漏洞。
“噗嗤。” 一把刺刀。 从背后捂嘴、穿喉。 动作熟练得令人心疼。 哨兵软绵绵地倒下。 被拖进了阴影里。
李铁蛋带着人。 摸到了巨大的油罐下。
那一桶桶从森林里收集来的“地狱火”。 被分装在水壶里。 现在。 它们被小心翼翼地。 倒在了油罐的连接处。 倒在了输油管道上。
黏稠的液体。 挂在冰冷的钢铁上。 像是一层黑色的死皮。
“好了。” 李铁蛋打了个手势。
林啸天看了一眼手表。 凌晨三点。 人睡得最死的时候。
他从怀里。 掏出了一个东西。 那不是手榴弹。 也不是炸药包。
那是…… 大牛留下的…… 一个打火机。 那个美式的、防风的打火机。
林啸天擦了一下打火机。 火苗窜起。 在寒风中跳动。
“大牛。” “你看好了。”
“这一把火。” “是大哥……” “替你点的。”
林啸天手一挥。 点燃了手中的一个沾满汽油的棉纱团。
“去！！”
火球。 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 准确无误地。 落在了涂满凝固汽油的输油管上！
“呼————！！！！”
没有爆炸声。 只有一声沉闷的、仿佛恶魔吸气的声音。
紧接着。 红光乍现！
凝固汽油瞬间被点燃！ 那种几千度的高温。 瞬间烧穿了输油管！ 烧红了阀门！
管道里的航空燃油。 喷涌而出！ 遇火即燃！
“轰！！！！”
第一个油罐。 炸了！
巨大的火球。 像一朵盛开的红莲。 冲天而起！ 足足有一百米高！
爆炸的冲击波。 裹挟着燃烧的油料。 像天女散花一样。 洒向了周围其他的油罐！
“轰！轰！轰！轰！！”
连锁反应！ 惊天动地！
孟家岗补给站。 瞬间变成了一片火海！
“敌袭！！！” “救火！！快救火！！”
鬼子从睡梦中惊醒。 穿着衬衣冲出来。 看到眼前的景象。 直接吓瘫在地上。
救火？ 拿什么救？ 这是航空燃油加上凝固汽油！ 水泼上去就是助燃剂！ 沙子盖上去就被冲飞！
“啊！！！！” 无数的鬼子被流淌的火油吞噬。 他们在火海中惨叫。 奔跑。 最后变成一具具焦炭。
……
雪坡上。 林啸天站得笔直。 火光。 映红了他的脸。 也映红了他身后的三千将士。
热浪扑面而来。 烤化了他们眉毛上的白霜。
“看见了吗？” 林啸天指着那片火海。
“这就是……” “因果。”
“他们烧了我们的山。” “我们就烧了他们的血。”
“没了这些油。” “鬼子的飞机。” “就是一堆趴在地上的废铁。”
“赵铁山。” “在。”
“发电报。” “给梅津美治郎。”
“说什么？”
林啸天看着那冲天的蘑菇云。 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
“告诉他。” “这把火。” “名字叫……” “大牛。”
“还有。” “告诉他。” “只要我们在。” “这满洲的夜。” “以后……” “会很亮。”
……
爆炸声。 持续了整整一夜。 孟家岗补给站。 彻底从地图上抹去了。
与此同时。 长春。 关东军司令部。
梅津美治郎看着窗外。 虽然隔着几百里。 但他仿佛能感觉到。 那股灼人的热浪。
“啪！！” 那个精致的景德镇花瓶。 再次粉身碎骨。
“林啸天！！！！” 梅津美治郎的咆哮声。 像是一头受伤的野兽。
“他怎么敢？！！” “他怎么能？！！”
“那可是皇军半年的航空油料储备啊！！” “没了油。” “轰炸机怎么起飞？！” “怎么去支援南方战场？！”
“司令官……” 参谋长跪在地上。 瑟瑟发抖。
“刚刚……接到林啸天的明码电报。”
“念！！”
“他说……” 参谋长咽了口唾沫。 “他说这把火叫‘大牛’。” “还说……” “以后满洲的夜……” “会很亮。”
“八嘎呀路！！！！” 梅津美治郎气得眼前发黑。 一口老血。 涌上喉咙。
这是一种赤裸裸的羞辱。 更是一种…… 恐怖的宣告。
林啸天在告诉他。 我不怕你的火。 我比你…… 更懂火。
“传令！！” 梅津美治郎扶着桌子。 喘着粗气。
“让特高课！！” “启动那个代号‘毒蛇’的女人！！” “如果不把林啸天的头砍下来。” “我就……” “切腹谢罪！！”
……
黎明。 风雪再起。
林啸天的队伍。 已经离开了孟家岗。 消失在茫茫雪原之中。
他们身后。 是还在燃烧的废墟。 而他们前方。 是一条更加艰难、却也更加坚定的路。
冰棺里。 杨将军依然安睡。 仿佛在梦中。 也听到了那一声声…… 解气的爆炸。
“大哥。” 李铁蛋走在队伍里。 回头看了一眼那片红光。
“大牛哥……” “他能看见吗？”
林啸天停下脚步。 抬起头。 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能。” “他就在天上。” “看着咱们呢。”
“走。” “去哪里？”
林啸天握紧了双枪。 指向了更北方的…… 黑龙江畔。
“去……” “黑河。” “那里有鬼子的黄金列车。” “既然烧了他们的油。” “咱们再去……” “断了他们的财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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