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加班第七天,我在公司卫生间镜子里看到一张陌生的脸。
它对我笑:“恭喜成为噩梦体验员,你的噩梦将实时直播给十万观众。”
回家后妻子埋怨我忘了结婚纪念日,女儿说床头站着个戴礼帽的叔叔。
凌晨三点,手机弹出消息:“观众打赏要求:让礼帽叔叔轻拍女儿肩膀。”
卧室传来女儿尖叫,我冲进去看到她肩膀上有个黑色手印。
手机又响:“最高打赏已达成,要求:切下女儿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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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天了。
林伟靠在冰凉的瓷砖墙上,卫生间顶灯接触不良,滋滋响着,把他眼皮底下那两团浓墨似的青黑照得忽明忽暗。空气里混着劣质柠檬味消毒液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般的腥气。他拧开冷水龙头,把脸埋进刺骨的水流里,试图浇灭脑子里那团被连续加班熬煮成的、快要沸腾的浆糊。
水珠顺着发梢、鼻尖滴滴答答砸在陶瓷水槽里,声音在空旷的、凌晨的卫生间里显得格外响亮。他撑着水槽边缘,慢慢抬起头。
镜子里的人,憔悴,眼窝深陷,胡子拉碴,是他,又不是他。一种极度的陌生感攫住了他。是因为太累了吗?他眨了眨干涩发痛的眼睛,凑近了些。
镜面像是被水汽模糊了,影像诡异地荡漾了一下。就在那一瞬间,镜中那张脸的轮廓扭曲了,皮肤变得光滑,五官挪移,变成了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一张年轻、苍白,甚至称得上俊美的男人的脸,唯独那双眼睛,黑得没有一点光,像两个深不见底的窟窿。
林伟浑身一僵,血液似乎瞬间冻住。
镜子里那个陌生的“他”,嘴角极其缓慢地咧开,形成一个标准到刻板的、巨大而无声的笑容,一直延伸到耳根,露出过于整齐、白得瘆人的牙齿。
没有声音,但一个清晰的、带着金属摩擦般质感的意念,直接凿进了林伟的脑海:
“恭喜您,林伟先生,正式成为‘深渊之瞳’第9号噩梦体验员。您的噩梦,将自此刻起,面向十万名尊贵用户,实时直播。请务必……保持精彩。”
林伟猛地后退,脊背重重撞在隔间门板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他再看向镜子,里面只有他自己那张因极度惊恐而扭曲的脸,水珠正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刚才的一切,是幻觉?是疲劳过度产生的幻视?
可那个冰冷的“恭喜”,那个十万直播观众的宣告,还在脑子里嗡嗡回荡,真实得让他遍体生寒。他几乎是踉跄着冲出了卫生间,身后那面镜子,在黑黢黢的门口,像一只沉默的、不怀好意的眼睛。
回到死寂的开放式办公区,只有他工位上的电脑屏幕还散发着幽幽蓝光。他手指颤抖地抓起手机,屏幕干净,没有任何异常推送或陌生信息。是梦?他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虎口,尖锐的痛感传来。
不是梦。
驱车回家的路上,城市霓虹透过车窗,在他脸上投下飞快流转的光斑。他紧握着方向盘,指节发白,脑子里乱糟糟地塞满了镜子里那张诡异的笑脸和那句“噩梦直播”。这算什么?恶作剧?新型的神经毒气致幻?他无法理解。
钥匙插进锁孔,转动,门开了。一股沉闷的、带着饭菜凉掉后油腻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客厅只亮着一盏昏暗的落地灯,妻子周莉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上,肩膀僵硬。
“还知道回来?”她的声音冷硬,没有回头。
林伟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他换了鞋,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过去。
“今天是什么日子,林大经理还记得吗?”周莉猛地转过身,眼睛里布满红血丝,是哭过,更是积压已久的怨气,“结婚七周年!我做了饭,买了蛋糕,和孩子等到十一点!你连个电话都没有!”
林伟愣住了。纪念日……他完全忘了。脑子里只有没完没了的报表、会议和那个该死的镜子。
“我……加班,太忙了,对不起……”他试图解释,声音沙哑。
“忙?永远都是忙!”周莉猛地站起来,声音拔高,“这个家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旅馆?餐厅?林伟,我受够了!”
她抓起沙发上的一个靠垫,狠狠砸在地上,冲进了卧室,“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林伟僵在原地,满身的疲惫和方才受到的惊吓,此刻被这迎面而来的指责冻成了冰碴子,扎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他颓然地在沙发上坐下,双手插进头发里,用力拉扯着头皮。
这时,旁边一间小卧室的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一条缝。六岁的女儿瑶瑶探出半个脑袋,大眼睛里有些害怕,小声说:“爸爸……”
林伟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瑶瑶,怎么还没睡?”
瑶瑶穿着小小的睡裙,光着脚丫跑过来,扑进他怀里,身上带着儿童沐浴露的奶香味。她搂住林伟的脖子,把小嘴凑到他耳边,用气声悄悄说:“爸爸,我害怕……昨天晚上,我床头站着个叔叔,戴着黑色的、高高的帽子,他不说话,就站在那里看着我……”
林伟的脊背瞬间窜过一道电流,汗毛倒竖。他猛地抱紧女儿,声音不受控制地发颤:“什么叔叔?瑶瑶,你看清楚了?是不是做梦?”
瑶瑶在他怀里用力摇头,小身子微微发抖:“不是做梦,我真的看见了!他穿着黑衣服,戴着高帽子,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礼帽叔叔……
卫生间镜子里那张陌生的脸……噩梦直播……礼帽叔叔……
碎片化的恐怖信息在林伟脑中疯狂冲撞、拼接。他抱着女儿,感觉像是抱着一块冰,寒意从接触的地方一直蔓延到心脏深处。他强作镇定,哄着瑶瑶:“不怕不怕,是瑶瑶做噩梦了,爸爸在这里,什么都没有。”
他把瑶瑶送回小床,仔细检查了窗户是否锁好,又环顾房间每一个角落,除了儿童家具和堆满的毛绒玩具,空无一物。他给瑶瑶掖好被角,亲了亲她的额头:“睡吧,爸爸就在外面。”
关上女儿卧室的门,林伟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黑暗中,他大口喘着气,心脏擂鼓般狂跳。不是幻觉,都不是。镜子里的是真的,瑶瑶看到的,也是真的。那个“深渊之瞳”,那个噩梦直播,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经将他,将他的家人,牢牢罩住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地上坐了多久,直到双腿麻木,意识也因为极度的疲惫和恐惧而变得模糊。他挣扎着爬起身,倒在主卧室的床上,周莉背对着他,呼吸平稳,显然已经睡着,或者说,不想理他。他不敢闭眼,一闭眼就是镜子里那张诡异的笑和瑶瑶描述的戴礼帽的黑影。
就在这种半睡半醒、神经紧绷的状态下,时间一点点流逝。
凌晨三点。
一声尖锐的、划破死寂的短信提示音,从他扔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里炸响。
林伟像被电击一样弹坐起来,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他一把抓过手机,屏幕亮得刺眼。
发件人是一串混乱无序、毫无规律的星号与数字组合。
信息内容只有冷冰冰的两行字:
“实时打赏目标已达成。”
“观众要求:请让‘礼帽叔叔’轻拍体验员之女肩膀。”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退得干干净净,林伟浑身冰凉,手指僵硬得几乎握不住手机。
不——
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思考,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他像一颗被发射出去的炮弹,猛地从床上弹起,冲下床,跌跌撞撞地扑向女儿的卧室。
“瑶瑶!”
他嘶吼着,一把拧开房门。
房间里,夜灯昏黄的光线勉强勾勒出轮廓。瑶瑶坐在床上,小脸惨白,眼睛瞪得极大,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小小的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着。她看着自己的左肩方向,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在她穿着粉色小睡裙的左肩位置上,一个清晰的、仿佛由最浓稠的黑暗构成的五指手印,正烙印在那里。
手印不大,线条清晰,甚至能分辨出掌缘和指尖的轮廓,像一个刚刚盖上去的、尚未干涸的黑色印记。它不属于任何已知的颜料或污渍,就那么突兀地、邪恶地印在单薄的睡衣布料上,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阴冷气息。
林伟的脑子“嗡”的一声,彻底一片空白。他冲过去,一把将女儿死死搂在怀里,徒劳地用手去擦拭那个黑色的手印。触手冰凉,仿佛那块布料、那片皮肤下的血肉,都失去了温度。擦不掉,那黑色像是已经渗透了进去。
“没事了……没事了……爸爸在……爸爸在……”他语无伦次地重复着,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不知道是在安慰女儿,还是在欺骗自己。
瑶瑶在他怀里猛地抽泣起来,巨大的恐惧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变成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哭声。
就在这时。
叮咚——
又一声短信提示音,如同丧钟,在死寂的房间里敲响。
林伟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动作僵住。他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低下头,看向那只还握在手里,屏幕尚未暗下去的手机。
新的信息,来自同样的乱码发件人。
内容更短,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狠狠捅进了他的眼眶,直刺脑髓:
“最高额度打赏已达成,最终要求:请体验员,切下您女儿的左手小指。”
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照着林伟瞬间失焦的瞳孔,和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尽后,那如同石膏像般僵死的神情。怀里的瑶瑶还在因恐惧而颤抖,肩膀上那个诡异的黑色手印,无声地嘲笑着他的无力。
切下……小指?
世界的声音,光线,包括怀里女儿的哭声,都在这一刻急速远去,被拉长,扭曲,最终坍缩成手机屏幕上那几行冰冷的文字,像一个不断放大的、狞笑的漩涡,要将他连同他的一切,彻底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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