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轮子碾过湿草,发出沉闷的响声。杜守拙坐在车厢门口,手一直握着断锋刀的刀柄。他的衣服还沾着干掉的血,左臂的旧伤隐隐发麻,但他没动。
前方就是那个冒烟的小村子。再走一段路就能进村了。
郑玉寒靠在车辕上,腿上的布条刚换过,脸色有点白。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又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地平线。
杜清漪还在睡。她躺在车厢角落,呼吸比之前稳多了。手放在胸口,手指不再抖。
没人说话。
风吹过来,带着一点灰烬的味道。
突然,郑玉寒抬起了头。
“有人来了。”
杜守拙立刻站起身,眯眼看向荒地东侧。那里有一片低矮的土坡,长着稀疏的灌木。风一吹,草晃了一下。
接着是马蹄声。
不是一匹,是一队。
尘土从坡顶扬起,二十多个人骑马冲下斜坡,速度快得惊人。最前面那人身材魁梧,右手握拳,袖口染着暗红——是刘撼山。
他来了。
杜守拙转身一脚踹开车厢后板,把马车横着推过去,挡住侧面。车轮陷进泥里,发出刺啦一声。
“藏好!”他低声吼。
接应的人立刻散开,两人钻进灌木丛,一人拖着牛车留下的柴草堆往车后挪。郑玉寒抽出短刃,咬牙站起来,把绊马索绑在两棵树之间,离地半尺高。
刘撼山的人已经冲到百步内。
“他们想硬闯。”郑玉寒说。
“让他闯。”杜守拙站在马车前,左手垂在身侧,故意让左臂晃了一下。
他知道刘撼山会看到这个动作。
果然,刘撼山大笑一声,右拳猛地砸向空中:“杜守拙!你还敢站着?上次让你跑了,这次我看你往哪躲!”
话音未落,他已经策马冲出队伍,直奔杜守拙而来。
马速极快,拳头带风。
就在他逼近的瞬间,杜守拙猛地侧身,左臂一软,像是支撑不住,整个人向右边歪去。
刘撼山眼睛一亮,右拳全力挥出——这是他最狠的一招,专打对手破绽。
可他的脚踝突然一紧。
绊马索绷直,马失前蹄,轰然倒地。刘撼山被甩出去几丈远,滚在地上,右臂重重撞在地上。
“放箭!”郑玉寒喊。
埋伏在两侧的弓手同时拉弦,七八支箭射向追兵。最前面几人中箭落马,后面的急忙勒马,阵型乱了。
杜守拙趁机跃起,断锋刀出鞘,几步冲到刘撼山面前,刀尖抵住他的喉咙。
刘撼山喘着粗气,右臂撑地想爬起来,但旧伤裂开,整条手臂都在抖。
“你输了。”杜守拙说。
刘撼山冷笑:“你以为这就完了?我手下还有三百人!你护得了她一时,护不了一世!”
“我不需要护一世。”杜守拙盯着他,“我只需要现在不让她再被抓走。”
他回头看了一眼车厢。
杜清漪还是在睡,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刘撼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
“你变了。”他说。
“你没变。”杜守拙收刀,“还是只会欺负弱者。”
他退后一步,对旁边的人点头。两名接应者冲上来,架起受伤的敌人往后拖。剩下的人守住马车周围,弓手继续警戒。
刘撼山趴在地上,眼看部下死的死、伤的伤,只剩七八人还能动。他咬牙切齿,却不敢再冲。
他知道杜守拙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更知道这次对方有了准备。
他慢慢坐起来,用左手撑着地面,一步步往后退。
“你们等着。”他吐出一口血,“我不会放过你们。”
说完,他挥手示意残部撤退。几个人扶着他,翻身上马,扬尘而去。
荒地上只剩下倒下的马、断裂的兵器和几具尸体。
风刮过枯草,发出沙沙声。
杜守拙站在原地没动。他的膝盖有点抖,手心全是汗。刚才那一击耗尽了力气,但他不能倒。
郑玉寒走过来,靠着马车坐下,喘了口气。
“你算准他会用右拳。”他说。
“他每次拼命都用右边。”杜守拙把刀插回腰间,“上次我就发现了。”
“所以你故意露破绽。”
“你不也早把绊马索准备好了?”
郑玉寒笑了下,没说话。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杜清漪在车厢里翻了个身,发出轻微的声响。
杜守拙走过去,蹲在车边。她的脸朝外,眼皮微微颤动,像是在做梦。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不烫。
“醒了就好。”他说。
郑玉寒抬头看天。太阳已经升得很高,照在荒原上,把影子拉得很长。
“他们不会再这么直接来了。”他说。
“我知道。”
“下次可能是夜里,或者派人混进来。”
“我都准备着。”
“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杜守拙没回答。他看着远处的村子,炊烟还在往上飘。
“等她能走路。”他说。
郑玉寒点点头,低头检查自己的腿伤。纱布有点松,他重新缠了一圈。
接应的人开始清理战场。有人把敌人的武器收走,有人把尸体拖到一边。没人说话,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杜守拙站起身,走到马车前,双手撑在车沿上。
“到了。”他说。
杜清漪睁开眼,看了他一会儿,轻轻点了点头。
她没说话,只是把手伸出来,抓住了他的手腕。
那只手还是凉的,但这次没有抖。
郑玉寒靠在车辕上,手里握着短刃,眼睛盯着远方。
杜守拙站在车前,背对着阳光。
风吹起他的衣角,断锋刀挂在腰间,刀鞘上有道新划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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