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门之外，毛承克翻身下马，衣甲上的雪粒尚未融化，便被内监匆匆引入文华殿。
殿内烛火摇曳，崇祯负手立于龙案前，周延儒与温体仁分立两侧，前者捻须冷笑，后者目光如刀。
“毛承克，你可知罪？” 崇祯转身时，龙袍下摆扫过金砖，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雷霆。
毛承克单膝触地，将才中的证据高举过顶：“陛下，臣请先呈递证物。”
他呈上的有严自毕的密信、带血的布防图、刻着 “晋” 字的生铁块逐一陈列，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周延儒瞳孔骤缩，眼神中似有一丝慌乱闪过。
“严自毕通敌证据确凿，” 毛承克朗声道，“其密信中‘速毁证据’四字，便宣告其与晋商走私息息相关，至于说臣擅自调兵就更加是无稽之谈了。”
他摸出怀中的火器营组建公文，“臣奉陛下御批，组建东江火器营，且身为蓟镇总兵追击走私火器的奸细乃职责所在。”
温体仁上前半步，指尖点着布防图：“此图笔迹确系严自毕，但难保不是毛总兵伪造，栽赃大臣！”
话音未落，毛承克冷笑一声道，“两位大人，当然不只有物证，还有人证的！”
说罢，他转过头向崇祯请示道，“锦衣卫百户黄英已经带人证在殿外等候多时，陛下可宣其来问便知。”
崇祯点点头，随侍太监马上叫道：“宣锦衣卫百户黄英觐见！”
不多时，黄英带着锦衣卫押着严府家丁进殿，行过礼后他便指着那证人道：“陛下，此人便是被严自毕派来给商队送信的家丁。”
崇祯向身边太监示了示意。
太监看着那名已经吓得瑟瑟发抖趴在地上头忤着地的严府家丁尖着嗓子道，“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那人一听忙磕了下头颤抖的声音道，“小人...受家主指派...给兴隆魁商队送信，但信中内容小民一概不知啊！”
崇祯皱了皱眉，显然这不是他想听的结果。
太监怒喝一声道，“有意隐瞒就是欺君，诛三族！”
家丁哪里见过种架势，一下就被吓住了，高声求饶道，“我说！我说...小人还亲耳听见严大人说‘毛承克若拿住商队，便想办法将通敌罪名反扣在他头上’！”
周延儒脸色骤变，强作镇定：“陛下，这等贼子的供词岂可轻信？分明是毛承克严刑逼供！”
“逼供？” 毛承克冷笑，示意亲兵抬上焦黑的木箱，“这是从商队火中抢出的辽东军事情报，严自毕用朱砂圈注的‘觉华岛粮库’，正是去年被后金焚毁的位置。敢问周阁老，若无内鬼，鞑子如何能精准纵火？”
辽东后金奸细无处不在，只要有机会便会搞一些破坏，这里面肯定离不开大明内部人员的接应。
崇祯猛地拍案，震得烛台上蜡油飞溅：“严自毕何在？还不速速将人给朕拿来？”
马上就有内监领了旨带着锦衣卫去拿人。
但只过了不到半个时辰，人就回来了，严自毕却没有见到人影。
“启禀陛下，严大人已…… 已畏罪自杀。” 负责拿人的内监慌忙禀报道。
听到严自毕自杀的消息，崇祯龙颜大怒，而周延儒和温体仁两人则明显脸上一松。
半晌过后，崇祯才有气无力的说道，“此事乃严自毕勾结兴隆魁私通鞑子，人虽已畏罪自杀，但不可就此罢休，着锦衣卫抄家，家眷尽皆下狱等候发落！黄英，此事朕便交给你去做！”
黄英一听大喜，这是有了飞黄腾达的机会了，忙跪下领旨。
崇祯又看向在声几人问道，“朕这样处理，众卿家没有意见吧？”
周延儒两人自然没什么话说，一起喊道：“圣上英明！”
毛承克知道崇祯这么说其实已经跟这个事定了性，那就是查到严自毕为止后面的他不想追究了。
既然皇上不想追究了，他老抓着不放也没用，于是只能就坡下驴的跟着叫了声：“圣上英明！”
暮色漫入殿中时，崇祯看着阶下的毛承克，眼中厉色渐消：“卿家此次护国有功，想要什么赏赐？”
“臣不求赏赐，” 毛承克叩首道，“但望陛下允诺：东江军屯田所需的耕牛、种子，以及火器营的物料钱粮，诸司不得截留，后金未灭，臣愿以屯田为盾，火器为矛，为陛下守住辽东！”
崇祯亲手扶起毛承克，将尚方剑系在他腰间：“朕准了。即日起，卿家总领蓟辽屯田事务，凡有阻挠者，凭此剑先斩后奏！”
毛承克忙跪下谢恩。
毛承克走出宫门，心中总算长松了一口气。
之前朝中和晋商勾结的势力想要打压他甚至还要刺杀他，现在反被自己顺手给除掉了，不仅消除了一个隐患，更是让金鞑子少了一个获得急缺物资的途径简直就是一举两得。
出了宫门孙承宗的亲卫已在东华门等候。
“毛将军，我家大人有请。”
在孙承宗府中书房里，毛承克又见到这位大明帝师，矍铄老人。
孙承宗向他递来一壶热酒：“今日若不是你早有准备，怕是要被反咬一口。”
“阁老可知，” 毛承克望着屋顶上的积雪，“严自毕一个人可没这个胆子。”
孙承宗轻笑道：“这朝中势力错综复杂，不是非要分得个青红皂白才能罢休的。”
毛承克知他意有所指，他也只是想试探一下孙承宗的态度，见他也没有往下深入的意思，便也作罢。
“三日后，末将便启程回辽东。” 他倒完酒后将壶还给孙承宗，“我只求陛下允诺一事：凡东江军所需钱粮、火器，诸司不得阻拦。”
老阁老望着年轻人坚毅的面容，缓缓点头。
崇祯知道这事上有点对不住毛承克，毕竟人家原本可是打算要他的命的，后赐他尚方宝剑也算是一种补偿吧。
府外，更夫敲响初更，京城的雪越下越大。
孙承宗缓缓饮尽杯中酒后道，“你先回辽东好生经营，如果不出意外老夫随后也会去，到时你我二人合力同心平辽之日指日可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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