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阳城头红旗漫卷的硝烟尚未散尽,东北大地还沉浸在全境解放的巨大喜悦与战后重建的百端待举之中。李云龙纵队在沈阳城内驻扎休整了不到一周,还没来得及好好品尝胜利的滋味,甚至许多从辽西、从东山嘴子、从小西门血战中幸存下来的伤员还未痊愈,新的命令便已随着1948年11月下旬凛冽的寒风,送到了李云龙和赵刚面前。
命令来自东总(此时已开始筹备改称第四野战军),简洁而急迫:鉴于华北“剿总”傅作义集团举棋不定,有西逃绥远或从海上南撤的可能,中央军委决定发起平津战役,抑留并歼灭该集团于华北地区。东北野战军主力须克服连续作战疲劳,迅速秘密入关,与华北野战军协同作战。李云龙纵队作为先头部队之一,立即结束休整,收拢部队,补充给养,以最快速度向冀东地区挺进,切断北平与天津、唐山之间的联系,为后续大军展开、分割包围敌军创造条件。
命令宣读完毕,纵队指挥部里一片寂静。几位师团主官脸上的表情复杂,有对连续作战的疲惫尚未褪去,有对离开刚刚熟悉的东北故土的不舍,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更高战略任务召唤的亢奋和“宜将剩勇追穷寇”的急切。
“他娘的,屁股还没坐热乎呢。”李云龙嘟囔了一句,但眼中已燃起熟悉的火焰。他走到墙上那幅巨大的中国地图前,手指从沈阳的位置向西,划过山海关,重重按在北平、天津、张家口一带。“傅作义……听说是个滑头,手下兵也不少。咱们在东北啃了硬骨头,看来关内还有更硬的等着。”
赵刚仔细看完命令全文,扶了扶眼镜,沉稳地对众人说:“同志们,辽沈战役的胜利,只是全国解放战争胜利的第一步。现在,战略决战的重心已经转移到华北。平津地区是国民党在华北的统治中心,傅作义集团数十万大军动向,关系全局。我们入关,就是要配合兄弟部队,将这股敌人彻底消灭在华北,不让他们逃窜,为解放全中国扫清又一个重大障碍。任务光荣而艰巨,时间紧迫。部队确实疲劳,但敌人更恐慌、更混乱!我们必须发扬不怕疲劳、连续作战的作风,克服一切困难,坚决完成任务!”
“政委说得对!”一师师长王大山嗓门洪亮,“咱们在东北打出了威风,到了关内,也不能怂!傅作义再滑,能滑过咱们的枪子儿?”
“就是!听说天津卫是个大码头,比沈阳还热闹?打下来开开眼!”二师长也笑道,但随即正色,“司令员,政委,下命令吧!部队虽然减员还没完全补上,但骨干还在,士气正旺!”
李云龙点点头,不再犹豫:“好!既然大家没二话,那就干!参谋长,立刻制定行军计划!原则是:快、静、密!铁路运输和徒步开进相结合,尽量利用夜间和不良天气,隐蔽意图!各部队立即进行动员,告诉战士们,新的战斗任务来了,目标是打进关内,解放平津!后勤部门,抓紧时间补充弹药、粮食、被服,特别是冬装,关内冬天也不暖和!政治部,老赵你负责,做好思想动员,强调入关作战的伟大意义和纪律要求,特别是进入新解放区要注意政策。”
他顿了顿,环视众人:“我知道大家累,部队也累。但打仗就是这样,胜利不等人!告诉战士们,咬咬牙,打完平津这一仗,也许就能真正喘口气了!出发时间,定在明晚!散会!”
年底的东北,已是天寒地冻。入关的数十万大军,如同一条苏醒的灰色巨龙,再次开始了它震撼世界的迁徙。与进军沈阳时的气势磅礴不同,此次入关行动,东总严令隐蔽意图,达成战役突然性。因此,部队采取了多种方式,昼伏夜行,无线电静默,严密封锁消息。
李云龙纵队分成了数路。一部分搭乘火车,闷罐车厢里拥挤不堪,空气污浊,但至少可以轮流休息;更多部队则是徒步开进,沿着公路、土路甚至田野小道,顶风冒雪,日夜兼程。景象悲壮而雄浑:在铅灰色低垂的天幕下,在呼啸的北风和漫天飞舞的雪花中,无穷无尽的灰色人流、车流、马队,沉默而坚定地向西南方向流动。沉重的脚步声、马蹄声、车轮碾压冰雪的吱嘎声,汇成一股低沉而持续的雷鸣,碾碎了冬日的寂静。战士们反穿着棉衣(白色内衬朝外,利于雪地隐蔽),脸上捂着毛巾,眉毛胡子上结满了白霜,如同一个个雪人。许多人的脚冻伤了,简单包扎后又一瘸一拐地跟上队伍;许多人的干粮袋早就空了,只能抓几把雪解渴充饥。但没有人掉队,更没有人抱怨。一种比严寒和疲劳更强大的信念支撑着他们——入关去,解放华北,解放全中国!
李云龙和赵刚同样在行军行列中。他们有时骑马,更多时候是步行,与战士们一样顶风冒雪。李云龙看着身边这些默默行军的子弟兵,心中感慨万千。他想起了长征,想起了抗战时的艰苦岁月。眼前的困难,比起那些,似乎又算不了什么。这支军队,正是在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极限行军中,锤炼出了钢铁般的意志和纪律。
“老赵,”一次短暂的休息时,李云龙蹲在路边的雪窝里,啃着冻得硬邦邦的玉米饼子,对赵刚说,“你看看这些兵,真是铁打的。从辽西到沈阳,没歇几天,又这么往关里赶。图个啥?”
赵刚也嚼着冰冷的干粮,镜片上蒙着一层雾气:“图的是革命早日成功,图的是天下老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这就是信仰的力量。我们党领导的军队,和旧军队根本的不同就在这里。战士们知道为谁打仗,为什么打仗。”
“是啊,”李云龙叹了口气,“有时候想想,咱们当指挥员的,肩上的担子更重。得把他们活着带出去,还得尽量活着带回来……至少,得让他们觉得,牺牲值得。”
“所以,我们更要在战术上多动脑子,减少不必要的伤亡。”赵刚认真地说,“平津战役,估计攻坚战少不了。天津是设防坚固的大城市,咱们得把沈阳的经验好好总结,用上。”
部队越过辽西走廊,逼近山海关。这座“天下第一关”的雄姿在风雪中若隐若现。关口已由先期到达的兄弟部队控制。大军穿关而过,没有停留。站在关城上回望,是白雪皑皑的东北大地,是他们刚刚血战解放的故乡;向前看,是同样被严寒笼罩的华北平原,是新的战场和使命。一种“出了关便是另一番天地”的苍茫感,在许多战士心头油然而生。
进入华北,气候并无多大改善,但地理环境和人文风貌已明显不同。一望无际的平原,村庄更加密集,但许多显得破败凋敝。战争和国民党统治的痕迹随处可见:被炮火摧毁的房屋,荒芜的田野,衣衫褴褛、面有菜色的百姓,以及道路上不时遇到的、向南逃难的国民党溃兵和达官贵人的车队。我军严格执行纪律,不扰民,不征粮(主要依靠后方运输和少量购买),并向沿途百姓宣传我党我军政策。那些最初惊恐不安的华北老乡,看到这支装备奇特但纪律严明、态度和气的军队,逐渐放下心来,甚至有人主动提供情报,指出国民党军撤退的方向和埋藏物资的地点。
根据东总不断更新的敌情通报和命令,李云龙纵队的目标越来越明确:以最快速度插入北平与天津之间,特别是要控制住北平至天津的铁路(北宁线)和主要公路干线,割断两地的联系。傅作义此时正犹豫不决,既想固守平津,又担心被围,还在试探西逃绥远或从海路南撤的可能性。我军的迅速入关和直插其腹心,就是要打乱他的部署,迫使其无法从容撤退,为后续大部队完成战略包围创造条件。
日夜兼程,经过近十天的强行军,李云龙纵队先头部队于12月上旬,终于抵达冀东宝坻、香河一带。这里位于北平正东,天津西北,是平津之间的咽喉地带。部队不顾疲劳,立即展开,抢占要点,构筑简易工事,并派出大量侦察分队,向北(北平方向)、向东(天津方向)、向南(唐山方向)进行侦察警戒。
李云龙将纵队前指设在香河县城附近的一个大镇子里。刚安顿下来,甚至没来得及喝口热水,各种情报便纷至沓来。
参谋长张大彪汇总报告:“司令员,政委。当前情况如下:我纵队正面,北平方向,敌情相对模糊。傅作义主力一部分在北平周围及平绥线上,一部分在张家口、新保安。天津方向,由国民党天津警备司令陈长捷指挥,兵力约13万人,正在加紧构筑城防工事。陈长捷扬言要‘固守待援’,依托天津永久性工事和复杂市街,准备与我军决战。唐山、塘沽方向也有敌军驻守,保护出海口。初步判断,傅作义尚未发现我大军已逼近至其眼皮底下,或者虽然有所察觉,但对我军意图和兵力规模判断不清,仍处在犹豫观望中。”
“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李云龙盯着地图上北平、天津、塘沽三个点,“咱们这把刀,已经插到他肋条骨边上了。接下来,就是继续切断联系,同时准备打援和攻坚。命令部队:一师,向北展开,构筑面向北平的防御阵地,警惕北平敌军可能向东接应天津或试探性突围!二师,向东展开,对天津方向保持压力,进行武装侦察,摸清天津外围敌情和工事情况!三师,作为纵队预备队,同时向南警戒唐山、塘沽方向!各部队抓紧时间修复体力,补充弹药,研究敌情地形!特别是天津那边的情况,给老子尽快搞清楚!”
赵刚补充道:“政治工作要跟上。告诉战士们,我们成功插入敌后,完成了战役分割的第一步。但傅作义集团实力尚存,特别是天津,将是块比沈阳更难啃的硬骨头。要克服轻敌思想和疲劳情绪,树立长期作战、打硬仗恶仗的准备。同时,加强对新解放区群众的宣传工作,扩大我军影响。”
根据二师的侦察和从天津地下党组织传回的有限情报,天津城防的坚固程度,逐渐清晰地呈现在李云龙和纵队指挥员面前。与沈阳相比,天津的防御有几个显着特点:
1. 永备工事体系: 天津的城防工事并非临时构筑,而是日军占领时期就开始经营,国民党接收后不断加固,形成了以海光寺、胜利桥、金刚桥、西站、东站等要点为核心,以数千个钢筋水泥碉堡、暗堡为骨干,配以绵密的铁丝网、鹿砦、雷场、壕沟(特别是利用海河及运河改造的护城河体系)的永久性防御体系。许多碉堡低矮隐蔽,射界开阔,相互以地道或交通壕连接。
2. 复杂地形障碍:天津地处九河下梢,水系纵横。海河、子牙河、北运河、南运河等将市区切割成数块,形成天然障碍。陈长捷又下令加固加宽了护城河,部分地段引水灌入,形成宽达数十米的水障。大小桥梁成为关键控制点,大多布设了炸药,随时准备炸毁。
3. 倚重高大建筑: 天津租界区和老城区有许多坚固的西式楼房和工厂建筑,被守军改造成支撑点,特别是海河沿岸的银行、仓库、领事馆等,墙体厚实,易守难攻。
4. 海空退路与援军幻想:天津靠近塘沽出海口,守军可能存有从海上撤退或获得补给(虽然后来证明此路基本被堵死)的幻想。傅作义也可能从北平方向增援(尽管可能性越来越小)。
看着侦察兵和地下党同志冒险送出的、标注着密密麻麻工事符号的天津市区草图,李云龙倒吸一口凉气:“妈的,陈长捷这是把天津变成了一个大铁桶啊!比沈阳难搞多了!这海河、这碉堡群……咱们那些从廖耀湘那里缴来的火炮,不知道够不够用。”
赵刚也面色凝重:“确实是个难题。攻坚战、渡河作战、巷战,可能都要碰到。部队缺乏这方面的系统经验。而且,天津是华北重要的工商业城市和港口,中央要求尽可能减少破坏,保护城市设施和人民生命财产安全。这仗,怎么打,需要好好研究。”
“再难也得打!”李云龙那股不服输的劲头又上来了,“铁桶也有缝!给老子找它的弱点!命令二师,继续加强侦察,重点摸清几个方向:护城河哪些地段可以徒涉或架桥?碉堡群的火力配系和弱点?有没有可能利用下水道或其他地下设施渗透?城内敌军布防的重点和薄弱环节?特别是,有没有可能像沈阳小西门那样,找到内应或者策动起义?”
他转向赵刚:“老赵,策反工作要立刻跟上。利用一切关系,争取和天津守军内部动摇的军官联系上。哪怕不能起义,能提供准确布防图或者关键时候让出部分阵地,也是大功一件!”
就在李云龙纵队紧张进行天津外围侦察和备战的同时,整个平津战役的棋局正在毛主席和中央军委的运筹下,一步步走向明朗。华北野战军主力正在新保安、张家口方向紧紧咬住傅作义的王牌第35军,东北野战军后续主力源源不断入关,对北平、天津、塘沽的包围圈日益收紧。傅作义西逃绥远的退路被斩断,从海上逃跑的可能性也因我军迅速向塘沽逼近而越来越小。平津之敌,已成瓮中之鳖。
而李云龙纵队这把最先插入敌后的利刃,此刻正静静地横在平津之间,刀锋所向,正是那座号称“固若金汤”的天津城。风雪依然在华北平原呼啸,但一场比沈阳战役规模更大、战术更复杂、意义更深远的大规模城市攻坚战,已然箭在弦上。李云龙知道,真正的考验,即将到来。他摸了摸腰间冰凉的驳壳枪,目光投向东南方天津城隐约的方向,那里,将是他的下一个战场,也是他军事生涯中,可能最为艰巨的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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