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井上方传来的撬砸声和呵斥声如同死神的催命符，越来越清晰，金属碎屑和灰尘簌簌落下。留给他们的时间，或许只有几十秒。
“走那边！”单鹏目光扫过控制室，迅速锁定了医生之前提到的、可能通向城外排污口的管道节点——那是一个位于控制室另一端、被巨大阀门封锁的圆形通道入口。阀门锈蚀严重，但似乎有近期被暴力破坏后又勉强合拢的痕迹。
“帮我！”单鹏低喝一声，和雷猛合力，用尽全身力气，猛地转动那锈死的阀门轮盘。嘎吱——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响起，轮盘艰难地转动了少许，密封处露出一条缝隙，一股更加浓烈、带着腐朽和化学药剂味道的恶臭空气涌了进来。
“快！他们下来了！”雷猛听到竖井方向传来落地的声响，急声吼道。
两人用肩膀死死抵住阀门，肌肉贲张，额头青筋暴起，怒吼着再次发力！
“轰隆！”
沉重的阀门终于被彻底撞开，露出后面黑黢黢的、直径约一米的管道口，强劲的气流裹挟着刺鼻的气味从中呼啸而出。
“进去！”单鹏一把将受伤行动不便的雷猛先推了进去，自己紧随其后。
就在他身体没入管道黑暗的瞬间，几道能量光束“咻咻”地射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将金属地面灼烧出焦黑的坑洞。数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和两名眼神空洞的基因战士已经冲进了控制室！
“目标进入排污主管道！请求指示！”一名士兵对着通讯器急促汇报。
单鹏和雷猛在光滑而倾斜的管道中身不由己地向下滑行，速度越来越快。污秽的粘稠液体溅满全身，恶臭几乎让人昏厥。管道并非笔直，不时出现弯道和岔口，身体在管壁上猛烈撞击，旧伤添新痛。
单鹏死死护住头部，精神感知在高速滑行和剧烈撞击下几乎无法集中，只能勉强分辨大致方向。他记得医生模糊的提示，尽量选择向下、向气味更浓烈、气流更急的岔路滑去——那通常意味着更接近最终的排放口。
不知在黑暗中滑行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并且伴随着轰隆的水声！那光亮来自管道尽头的一个巨大格栅之外，而格栅之外，是汹涌奔流的、散发着恶臭的护城河！
出口就在眼前！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冲入那片代表着（相对）自由的污浊河水的前一刻——
管道尽头的格栅之外，那片相对开阔的、连接着护城河的混凝土平台上，静静地站立着一个身影。
黑色的劲装，深灰色的披风，面容冷峻如冰雕，眼神阴鸷如同盯上猎物的毒蛇。
白枭！
他竟然预判了他们的逃跑路线，提前等在了这最终的出口！
他并非独自一人，身后还站着四名气息沉凝、眼神锐利的影卫，呈半圆形散开，封堵了所有可能逃窜的角度。
单鹏和雷猛在管道出口处勉强稳住身形，污水没至膝盖。看着挡在前方的白枭，两人心沉到了谷底。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真是……令人感动的顽强。”白枭缓缓开口，声音冰冷，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他的目光如同刮骨钢刀，在单鹏和雷猛身上扫过，尤其是在单鹏那苍白而隐现痛苦的脸上停留，“像两只在粪坑里打滚，却总想着爬出去的老鼠。”
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可惜，游戏该结束了。单鹏，或者……‘洞察者’？龙战大统领对你很感兴趣。乖乖跟我回去，或许还能少受点苦。”
“我跟你妈！”雷猛暴怒，不顾伤势，就要从污水中冲出拼命。
单鹏一把按住他。他死死盯着白枭，眼中是刻骨的仇恨和冰冷的杀意。研究所的爆炸，妹妹的险境，一路的追杀，沈小芸的失陷……所有的账，都在这一刻涌上心头。
他知道，面对实力大增、还有影卫协助的白枭，硬拼几乎没有胜算。尤其是他现在精神反噬严重，战力大打折扣。
但，他还有最后一张牌——那刚刚领悟，却代价巨大的能力。
“雷猛，掩护我！”单鹏低喝一声，猛地从污水中跃起，主动冲向白枭！他没有选择攻击，而是将所有的精神，所有的意志，如同压缩到极点的弹簧，死死锁定了白枭！
“本能之眼”，开！
视野瞬间变幻！白枭身后，那粗壮的暗紫色触手（支配本能）和凶戾的猩红饿狼（生存本能）虚影清晰无比，两者以一种诡异而稳固的方式交织在一起，散发出强大的压迫感。
干扰“服从”节点对白枭无效，他的意志极其坚定。强化或引导其他本能，在对方有防备的情况下也难以奏效。
那么……就只有……
剥离！
单鹏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将所有的精神力量，化作一柄无形的手术刀，不再试图去影响或引导，而是精准、狠辣地……切向了那代表着白枭最根本驱动力的——“生存本能”！
他要强行将这维系他行动、战斗、乃至存在的基础本能，从他复杂的本能矩阵中，短暂地“拆除”！
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尝试，目标越强，反噬越大！
“呃——！”
就在单鹏的精神力触碰到那“猩红饿狼”虚影的瞬间，白枭前冲的动作猛地一滞！仿佛高速奔跑的人突然被抽掉了所有的力气和动机。他脸上的狞笑僵住，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并非伪装、而是源自生命本源的……空洞与茫然。他似乎在一瞬间忘记了自己为何要站在这里，为何要战斗，甚至……为何要活下去。
那是一种生命根基被动摇的、极致的虚无感！
就是现在！
“死！”
早已蓄势待发的雷猛，如同出膛的炮弹，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手中铁棍带着他全部的力量和怒火，如同陨石天降，狠狠砸向动作停滞、门户大开的白枭头颅！
这一棍，蕴含着他所有的恨意和蛮力，足以开碑裂石！
然而——
就在铁棍即将触及白枭头颅的刹那，那极致的生存本能被剥离带来的空白，似乎也触动了白枭体内某种更深层的、与那诡异药剂相关的防御机制！
他眼中那茫然的空洞瞬间被一股更加深沉、更加暴戾的幽紫色（很可能是药剂带来的变异毒系本能）所取代！
“吼！”
白枭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原本停滞的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强行扭曲，避开了头颅要害！
“噗嗤！”
雷猛这势在必得的一棍，狠狠砸在了白枭的左肩胛骨上！清晰的骨裂声响起，白枭整个人被砸得向后踉跄飞去，口中喷出一口带着腥气的鲜血，左臂软软垂下，显然废了。
但他终究是在最后关头，凭借药剂带来的诡异力量和战斗经验，保住了性命！
而与此同时，强行剥离白枭生存本能带来的恐怖反噬，也如同海啸般冲入了单鹏的精神世界！
“噗——！”
单鹏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变得金纸一般，大脑仿佛被无数根烧红的铁钎贯穿、搅拌，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几乎当场昏厥，身体摇晃着向后倒去，被污水淹没大半。
“单鹏！”雷猛惊骇，想要回身救援。
“咳咳……该死……该死的老鼠！”白枭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右肩塌陷，嘴角溢血，眼神中的怨毒和疯狂几乎要溢出来。他死死盯着精神崩溃、失去战斗力的单鹏，和因为救援而露出破绽的雷猛，脸上露出一个扭曲而残忍的笑容。
他完好的右手猛地一挥，一枚鸡蛋大小、通体漆黑的球体被他掷向单鹏和雷猛所在的位置！
“小心！”雷猛只来得及将倒下的单鹏往自己身后一拉。
“砰！”
黑球在半空中爆开，没有火光，却瞬间释放出大量浓稠的、带着刺鼻甜腥味的紫色烟雾！这烟雾极其诡异，接触皮肤的瞬间就传来灼痛和麻痹感，吸入一口更是让人头晕目眩，四肢发软！
是强效神经毒素！
“屏住呼吸！”雷猛怒吼，但已然吸入少许，动作瞬间变得迟缓。
白枭看着被毒烟笼罩的两人，特别是那个让他吃了大亏、几乎丧命的“洞察者”，眼中闪过极致的心有余悸和冰冷的杀意。他不再恋战，在影卫的搀扶下，迅速后撤，阴冷的声音穿过毒烟传来：
“带他们回去……要活的！尤其是那个‘洞察者’，大统领会亲自‘招待’他！”
紫色的毒烟迅速弥漫，吞噬了管道出口的最后一点光亮。
单鹏精神崩溃，昏迷不醒。
雷猛身中剧毒，行动艰难。
前有护城河，后有追兵，身陷绝毒迷雾。
最后的生路，似乎已被彻底堵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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