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聚的时光总是短暂,转眼暮春将尽,郭府庭前的海棠已谢了大半。
碎瓣铺满石径,被连日的雨濡湿成浅绯的绢帛。
江逸风立在廊下看海棠,转身对郭震拱手:“在梓州盘桓数月,益州那边也该回去了。”
郭震执意挽留:“前日说的翠云廊尚未同游,玄武山的千年杜鹃正当花期。江兄何妨再多住几日?”
“再住下去,怕是要把郭兄的藏酒饮尽了。”江逸风含笑推辞,却见萧灵儿已抱着行囊站在车马前。
当夜郭震在花厅设宴,拍开三坛剑南烧春。
烛火摇红间,他执盏相劝:“此去山高水长,不知何日再会,江兄当满饮此杯。”
江逸风来者不拒,眼角余光瞥见裴十三悄无声息地退至厅外——那是早先约定的暗号。
待到月过中天,他果然醉伏案上,口中犹自喃喃:“可不能再叨扰郭兄。。。。。”
郭震正要唤人扶客回房,却见裴十三带着两名壮仆进来,竟是连人带榻稳稳抬起。
“这是作甚?”郭震愕然。
裴十三躬身一礼:“阿郎有令,纵是醉得不省人事,今夜也须启程。”
说着将两大卷《西域图记》与《安西四镇山川隘口详注》奉上,“阿郎连日绘制此图,说赠与郭司马,来日或可用上。”
郭震展开图卷,但见险隘处皆用朱笔标注工事要点,连歇脚的泉眼和寻水方法都一一注明。
他追至府门,马车早已备好,萧灵儿正在车辕上系避邪的五色丝。
“这个江大郎。。。。。”他望着沉沉夜色摇头轻笑。
马车驶出城门时,江逸风自锦被中坐起,眼底一片清明。
萧灵儿递来醒酒茶,忍不住问:“阿郎既未醉,何不与郭司马明言?”
江逸风掀帘回望,梓州城郭在晓雾中渐隐:“周允元虽已高升,他在梓州的旧部却还在,我们多留一日,郭兄就多一分为难。”
闻言,萧灵儿不敢再多说什么。
初夏的浣花溪畔,江宅的乌头门浸在暖阳里。
马车刚在石阶前停稳,雪儿便迎上来:阿郎回来了。老夫人正在花厅见广州来的客人,看着神色不好。
江逸风拂去衣袂落花,信步穿过垂花门。
但见紫藤花架下肃立着几个风尘仆仆的褐衣人,腰间佩着的鎏金会牌在日头下泛着幽光。
花厅里檀香袅袅,阿史那月端坐主位,古朴树侍立一旁。
那信使刚行过大礼,双手将火漆密函举过头顶:老夫人安好,汪公命我等星夜兼程送来急信。
古朴树验过会符与暗记,又核了对切口,方对阿史那月颔首:确是商会之人。
阿史那月示意信使起身:汪植在岭南遇到什么难处了?
启禀老夫人,是广州都督薛孤吴仁的孙女薛孤知瑾。信使嗓音沙哑,此女半年前继任黑水帮主,如今掌控市舶司批文。
咱们上月那船暹罗沉香被指夹带私货,数十万贯的货说没就没了。。。。。
窗外忽传来剥荔枝的轻响。
众人转头,见江逸风不知何时倚在朱栏边,正用银刀挑开绯红果壳。
阿史那月欲开口,却见他漫不经心道:你们继续,我歇歇脚。
信使见状迟疑,阿史那月只得示意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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