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的目光死死锁定在直播屏幕上那个刺眼的数字——“88”。比起之前疯狂涌入的“87”，这多出来的“一位”，带给他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它沉默着，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掠食者，与其他疯狂刷着弹幕的“观众”格格不入。
他的呼吸粗重，胸口剧烈起伏，视线艰难地从屏幕上移开，重新落回地面那个诡异的布娃娃身上。暗红色的布身，缠绕在脖颈上的黑色发丝，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散发着令人头皮发麻的邪气。
“带它回家？”林风对着摄像头，声音因紧绷而显得有些嘶哑，“开什么玩笑！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谁的恶作剧？！”
他的质问在空荡的活动室里回荡，却得不到任何正常的回应。回答他的，只有屏幕上愈发疯狂的暗灰色弹幕：
【不是恶作剧。】
【是契约。】
【拿起它，这是“打赏”。】
【下一个任务需要它。】
“打赏？”林风捕捉到这个熟悉的词汇，但在此情此景下，却显得无比怪异。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直播软件的后台数据栏。先前因为紧张和恐惧，他一直没敢细看。
这一眼看过去，他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在线人数旁的打赏记录栏，并非空白。上面清晰地罗列着几条记录，时间就在他直播的这半个多小时里。但打赏的“礼物”图标，却根本不是平台通用的那种虚拟礼物图案，而是一些他从未见过的、扭曲诡异的符号——一枚边缘破损的铜钱，一叠泛黄的纸钞，最醒目的一条，打赏的图标赫然是一个清晰的、印着“天地银行”字样的冥币图案！
打赏者的Id，依旧是乱码或空白。而打赏总额显示的位置，对应的数字单位，竟然是一个繁体的“圆”字，后面跟着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数字。
冥币：拾万圆。
（承）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头顶，林风感觉自己的头皮都要炸开了。冥币！真的是冥币！这不是比喻，也不是玩笑，而是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呈现在了现代科技的直播后台里！
他猛地想起学长王强交接任务时那闪烁的眼神和异常慷慨的报酬。难道……那四千块钱……他不敢再想下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恐惧之后，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凉。他意识到，自己卷入的，绝非普通的灵异事件或网络恶搞。这些“观众”，可能真的来自另一个世界。而这场直播，是一场用未知货币进行交易的、极度危险的游戏。
他的理性思维开始疯狂运转，试图寻找逻辑漏洞。是黑客攻击？是平台漏洞？但这一切的感知如此真实，那个掉落在眼前的实体布娃娃，更是彻底击碎了技术故障的可能性。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再次投向那个娃娃。弹幕说这是“打赏”，是“下一个任务”需要的道具。如果拒绝，会怎么样？这些“阴间观众”会罢休吗？从它们能精确指出天花板藏物点来看，它们有能力影响现实。
不能激怒它们。
这个念头浮现出来，带着无奈和一丝屈服。林风咬紧牙关，从背包里翻出一双备用的塑料手套（准备用于处理可能脏污的设备），又扯下一个装器材的透明密封袋。他蹲下身，极其谨慎地、用两根手指捏起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布娃娃，迅速将它塞进了密封袋里，紧紧封好口。
做完这一切，他才感觉稍微松了口气，至少没有直接皮肤接触。
【正确。】
【保管好。】
【它会保护你。】
看到“保护你”这三个字，林风只觉得无比讽刺。这玩意儿怎么看都更像是诅咒的源头。
“好吧……”他对着镜头，声音带着疲惫和一丝认命，“东西我收了。那么，‘下一个任务’是什么？还有，关于我父母的线索，又是什么？”
他紧紧盯着屏幕，等待着回应。直播间突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连那些一直刷个不停的暗灰色弹幕都停滞了。仿佛他问出的问题，触动了某个关键的开关。
（转）
几秒钟的死寂后，一条血红色的弹幕，如同滴入清水中的浓墨，骤然浮现。Id依旧是乱码，但字体却比其他弹幕要大上一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预告：明日，酉时三刻（注：约晚上7点），三号教学楼，东南角阶梯教室。】
【事件：穿红裙的女孩，将坠楼。】
【任务：阻止，或见证。】
【打赏：线索一。】
血色的文字冰冷地烙印在屏幕上，也烙印在林风的脑海里。时间、地点、事件，清晰得令人发指！穿红裙的女孩……坠楼？！
这不再是探索废弃建筑，也不是寻找诡异物品，而是直接预言了一场即将发生的、涉及人命的悲剧！
“坠楼？！”林风失声惊呼，“你们是什么意思？让我去阻止？我怎么阻止？报警吗？”他第一反应是拯救生命。如果这预言是真的，他必须做点什么。
然而，弹幕的回应却浇了他一头冷水。
【警告：局外介入，因果逆转，后果自负。】
【选择：由你。】
【提示：你已签收“打赏”。】
“打赏”两个字被加重了语气。林风看着手中密封袋里的那个布娃娃，瞬间明白了。接受“打赏”，就意味着接受了它们的规则。擅自报警，将无关者（警察）卷入，可能会引发无法预料的“后果”。这“后果”可能针对他，也可能针对那个女孩，甚至更糟。
这是逼他独自面对！
（合）
巨大的压力让林风几乎喘不过气。他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背靠着布满灰尘的墙壁，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边是可能发生的真实命案，一边是来自未知存在的诡异规则和警告。救，可能引发更可怕的连锁反应；不救，他将眼睁睁看着一个生命消逝，并且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直播时间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屏幕暗了下来，显示“直播已结束”。那87个（或者说88个）“观众”如同潮水般退去，在线人数重新归零。活动室里恢复了死寂，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以及手电筒光束中飞舞的尘埃。
一切都像一场噩梦，但他手中那个装着诡异娃娃的密封袋，和脑海中那条血红色的死亡预告，无比清晰地告诉他——这不是梦。
他必须做出选择。
林风挣扎着站起身，收拾好设备，将那个密封袋小心翼翼地塞进背包最内侧的口袋。当他走出废弃教学楼，重新呼吸到室外微凉的空气时，却没有丝毫解脱感。
明天的酉时三刻，三号教学楼。他抬头望向远处灯火通明的教学区，那座熟悉的三号教学楼在夜色中静静矗立。
他，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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