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雨季的守护者
澜沧江边的雨林总在五月醒来。第一声春雷炸响时,墫厚正用鼻子卷着棕榈叶,给刚出生的小象“墩墩”铺床。他的象牙上还沾着晨露,耳根的褶皱里藏着去年雨季的泥——那是这片雨林给老象的勋章,每道沟壑都刻着“活着”的重量。
墩墩的蹄子还站不稳,却总爱往江边跑。墫厚就用鼻子圈着它的腰,一步步往浅滩挪。江水刚没过脚踝,带着雪山融水的凉,墩墩吓得缩成一团,鼻尖却好奇地探向水面,打了个响鼻,溅起的水珠落在墫厚的眼皮上,像颗调皮的星。
“慢点,”墫厚用鼻子轻轻拍了拍它的背,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呼噜声。这是象群的语言,翻译过来是“别怕,有我”。在这片雨林里,大象的呼噜声比雷声更让人安心——它意味着水源、安全,还有不会丢下任何一个同伴的承诺。
象群的“长老”是墫厚的母亲,一只瞎了左眼的老象。此刻她正站在芒果树下,用鼻子丈量树干的粗细。去年的洪水冲垮了半片森林,很多果树都没熬过冬天。她每丈量一棵树,就用象牙在树干上划道浅痕,那是给象群的“粮仓地图”。
“东边的酸角树结果了,”老象用鼻子指向河谷,“但别靠近人类的橡胶林,那里的围栏会缠住脚。”她的左眼在十年前被偷猎者的麻醉镖划伤,如今只剩团浑浊的白,却比谁都清楚森林的边界——哪些是生路,哪些是陷阱。
墫厚领着年轻的母象们往酸角林走。他的步伐很慢,每一步都像在给土地盖章。阳光透过树冠的缝隙落在他背上,把褶皱里的泥晒成金褐色,像披了件缀满宝石的铠甲。突然,他停住脚步,耳朵猛地扇动起来——空气中有股陌生的气味,甜得发腻,像人类丢弃的糖纸。
“原地待命。”墫厚的呼噜声沉了下去。他独自往气味源头走去,粗壮的腿踩断枯枝的声音在寂静的森林里格外清晰。绕过一丛野芭蕉,他看见一棵被砍倒的望天树,树桩上缠着圈发亮的东西,气味就是从那里来的。
是人类的尼龙绳。这种绳子比藤蔓结实百倍,去年有只年轻的母象就是被它缠住腿,最后掉进了猎人的陷阱。墫厚用象牙抵住绳子,猛地发力——“嘣”的一声,绳子断成两截,他却被反弹的力道震得后退半步,象牙尖崩出个缺口。
他低头用鼻子卷走断绳,丢进湍急的江水里。水流立刻把那团白色卷走,像是在吞噬这片森林的毒瘤。往回走时,他看见墩墩正跟在后面,小短腿深一脚浅一脚,鼻尖还沾着片芭蕉叶。
“跟紧了。”墫厚用鼻子把它拱回象群中间。夕阳西下时,他们终于走到酸角林。母象们用鼻子卷下果实,酸甜的汁液顺着嘴角往下淌,墩墩却学着墫厚的样子,用鼻子捡起地上的落果,笨拙地往嘴里送,逗得象群发出一阵欢快的呼噜声。
老象坐在最高的土坡上,看着这一幕。她的瞎眼对着夕阳,像是在眺望十年前的自己——那时她也这样教墫厚辨认毒果,用鼻子挡住他伸向蜂巢的好奇。现在,她的孩子成了新的守护者,而新的生命正在学着长大。
深夜,暴雨突然倾盆而下。墫厚站在象群外围,用身体挡住狂风。雨水顺着他的脊梁往下流,汇成小溪,却没打湿里面熟睡的小象。他听见远处传来树木倒塌的声音,还有江水流速加快的轰鸣——这是洪水的前兆。
“往高地走。”老象的声音在雨里发颤,却异常坚定。墫厚用鼻子卷起墩墩,领着象群往山坡上挪。泥泞的山路让每一步都格外艰难,有只母象脚下一滑,差点滚进山谷,是墫厚用身体抵住了她,象牙深深插进泥土里,留下两个醒目的坑。
天亮时,他们终于站在了山顶。脚下的江水已经漫过了酸角林,浑浊的浪涛里漂着折断的树干。墩墩趴在墫厚的背上,鼻尖指着被淹没的家园,发出委屈的呜咽。
“会回来的。”墫厚用鼻子蹭了蹭它的耳朵。他知道,这片雨林和大象一样,有着顽强的根。去年被洪水毁掉的芒果树,此刻应该正从泥土里冒出新芽,就像墩墩总有一天会长大,用自己的象牙守护这片土地。
雨停后,阳光穿透云层,在江面上投下一道彩虹。老象走到墫厚身边,用鼻子轻轻触碰他象牙上的缺口:“这道痕,比任何花纹都珍贵。”墫厚低下头,喉咙里发出悠长的呼噜声,像在回应母亲,也像在对这片雨林承诺——只要他还站着,就会挡住所有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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