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帮车队人员混杂,货物堆叠,正是最好的藏身之所!
几乎是前后脚,院门外就传来了嚣张的吆喝声和杂沓的脚步声。师爷“算盘张”带着一脸假笑,炮头“拍地缸”昂首阔步,领着七八个彪悍的喽啰,径直闯了进来!
“程掌柜!过年好哇!兄弟我等受大当家雷爷委托特来给程掌柜和和尚兄弟拜个晚年!”算盘张拱着手,眼睛却像探照灯一样在院子里扫来扫去,尤其是在那些关着的房门和角落里逡巡。
程万山强压着心头狂跳——这真应了那句老话: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啊。
但程万山脸上堆起热情,甚至有些夸张的笑容迎上去:“哎呀!原来是师爷和缸爷!贵客临门,蓬荜生辉!快,快屋里请!” 他一边说,一边用身体若有若无地挡着通往后院和马帮车队的方向。
拍地缸哈哈大笑着,目光却落在了站在堂屋门口、面色略显凝重的马燕来身上:“哟?大过年的,程掌柜这就有生意了?这位看着面荒,不给介绍一下……”
马燕来久经江湖,此刻反倒镇定下来,抱拳道:“在下马燕来,跑奉天至旅顺口这条线的,路过宝店,叨扰程掌柜了。”
“哦?马帮的兄弟?”算盘张的小眼睛眯了起来,闪过一丝疑虑,目光再次扫过那些马车。
此刻,藏在车缝里的李文焕,心跳如擂鼓,大气都不敢出,紧紧贴着冰冷的货物。
而尚和平,则如同蛰伏的猎豹,手握住了后腰的匕首柄,全身肌肉紧绷,准备随时应对最坏的状况。
“马兄弟,正要套车启程呢!你看我这又有贵客到了,你先收拾,恕不奉陪了!”程万山极力周旋,试图转移算盘张一伙的注意力。
“掌柜的您客气,你招待着朋友,我先拾掇着。”马燕来明白,全当不知道对方是何许人也。
算盘张却时不时旁敲侧击:“程掌柜店里,近日可还安生?没再遇到什么不开眼的毛贼吧?”
“马老板这车队,看着货物不少啊,这一路可还太平?”
他甚至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听说前些时日,有个读书人模样的生面孔在附近晃悠,程掌柜可曾见过?”
每一个问题,都让程万山和马燕来的心悬高一寸。藏在车队的尚和平和李文焕,更是神经紧绷到了极点。
终于,在看似宾主尽欢,实则各怀鬼胎的客套场面接近尾声时,马燕来抓住了机会。
他对程万山和算盘张拱手:“程掌柜,张师爷,诸位好汉,在下车队还需赶路,就不多叨扰了,就此别过!”
程万山立刻会意,连声道:“马老板事务繁忙,理解理解!一路顺风!”
算盘张虽然心有不甘,但这次是上门拜年谈事的,不是拦路抢劫的,自然没有强行阻拦马燕来的理由,只得皮笑肉不笑地起身相送。
马帮车队在一种微妙的、被注视的氛围中,缓缓启动,驶出了程记大车店。
和尚已从藏身处悄然走出,假装帮忙的伙计忙完手里的活计,朝着院里走回来。
“呦,和尚兄弟!刚找你呢,忙着呢!”算盘张远远的招手,夸张的打招呼。
当最后一辆马车消失在路口,程万山才暗暗松了口气——李文焕,总算是有惊无险地混出去了!
然而,有人却怅然若失。
一直躲在后院地窖里的王喜兰,在伙计悄悄来送饭的当口,得知李文焕已经随马帮匆匆离去,连一声告别都没有,小姑娘的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眼圈一红,强忍着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这些时日的悉心照料,少女心中那点朦胧的好感与牵挂,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离别骤然掐断,空落落的,只剩下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和失落。
但土匪未走,一众女眷还是要躲在地窖里,大气都不敢出,更不敢出来。
“程九爷,和尚兄弟!我们是奉大当家的雷爷的命,来拜年的。过年好!”算盘张再一次满脸堆笑,拱手作揖,眼神却像算盘珠子,滴溜溜地在尚和平身上打转。
马燕来马队一走,紧张的气氛放松下来,大家才注意知道,山寨里的文武搭档——师爷“算盘张”和炮头“拍地缸”,还跟着几个喽啰,不是来打家劫舍的,不请自来竟是过来送年货的:他们赶着一辆大车,上面堆满了山货、野味,甚至还有两坛子好酒。
拍地缸则直接得多,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拍在尚和平肩膀上(幸好尚和平早有准备,暗运劲力才没被拍歪),声如洪钟:“和尚兄弟!可想死哥哥了!你那手箭法,还有那枪法,绝了!大当家回去天天念叨,说咱们山上就缺你这样的能人!待在店里赶车太屈才了,跟哥哥们上山,大块吃肉,大秤分金,岂不快活?!”
这赤裸裸的招揽,让院子里的气氛瞬间有些凝滞。伙计们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紧张地看着这边。王喜莲在屋里听到动静,担忧地望了过来。连后院马厩旁的狼崽,似乎都感应到了什么,发出几声低吼。
程万山心里骂娘,脸上却还得挤出热情的笑容:“二位当家的太客气了!快屋里请!和尚,还愣着干啥,招呼贵客!”
尚和平心中苦笑,自己这下真成了香饽饽了。他一边引着众人往堂屋走,一边打着哈哈:“缸哥说笑了,小弟这点微末本事,上山只怕给雷爷和各位哥哥添乱。还是在店里自在。”
算盘张眯着眼,不知从哪摸出来的破扇子,大冬天也不嫌冷的在那摇着,阴恻恻地笑道:“和尚兄弟过谦了。你那临危不乱、擒贼擒王的本事,咱们可是亲眼所见。山上兄弟们都佩服得紧呐。大当家是真心实意想交你这个兄弟,绝无虚言。”
“再说了,”他压低了声音,“这世道,多条路,总不是坏事。”
这话里软中带硬,既有诱惑,也有隐隐的威胁。
王喜莲用土匪带来的食材做了一桌子菜,热腾腾地一盘一碗的端上桌。
算盘张目光追随王喜莲进来又出去,忽然问:“九爷,您和九奶奶有几个娃啊?是丫头,还是小子?都多大了?这怎么一个都没见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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