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居仁捏着半枚玉佩的手指猛地收紧,玉边缘的棱角硌进掌心,渗出血珠也浑然不觉。他盯着药箱底层那只巴掌大的掌天瓶,绿液里的影子正蜷缩着发抖,像极了当年被按在刑架上的师兄——那时师兄也是这样,明明肩胛骨被铁链穿透,却梗着脖子瞪他:“墨居仁,你敢动掌天瓶一下试试!”
“呵。”他低笑一声,从药罐里舀出一勺深紫色的药液,手腕倾斜,刚好滴在瓶盖上。绿液瞬间沸腾起来,影子在里面疯狂冲撞,撞得瓶身嗡嗡作响。
“墨大夫!”门外传来韩立的声音,带着点气喘,“张铁的药熬糊了……”
墨居仁迅速将掌天瓶塞回箱底,用几层油纸裹紧,转身时脸上已没了多余情绪:“笨手笨脚的,我去看看。”
厨房灶台前,韩立正对着一锅焦黑的药渣发愁,鼻尖沾着点灰,像只受惊的小兽。墨居仁走过去,拿起药铲翻了翻锅底:“火太急了。长春功的药引要文火慢熬,你这样会破坏药性。”
“哦……”韩立喏喏地应着,眼神却瞟向他刚才出来的内室,“您刚才在里面干嘛呢?我好像听见嗡嗡声。”
“炼镇魂香。”墨居仁往灶里添了块湿柴,火立刻小了下去,“张铁魂魄不稳,得用这个镇着。”他顿了顿,从怀里摸出个纸包,“这个给你,上次你要的凝气散配方。”
韩立接过纸包的手顿了顿——纸上的字迹力透纸背,末尾那个“仁”字的捺画,和师兄笔记里的写法一模一样。他猛地抬头:“这字……”
“以前跟一位故人学的。”墨居仁打断他,语气平淡,“他说这样写,能藏住三分锋芒。”
韩立捏着纸包的手指发起烫来。他想起师兄总说,墨师弟的字太软,得学学他这样“藏锋”,说着就抓着他的手往纸上按……那些记忆突然清晰得扎人,像被绿液泡过的针,又痒又疼。
“墨大夫,”他鼓起勇气问,“您认识我师兄,对不对?”
墨居仁添柴的手停了停,灶火映着他侧脸的沟壑,忽然显得有些苍老。“认识又如何?”他声音低了些,“人都没了,认不认识还有什么意义。”
“可他不是意外坠崖!”韩立提高了音量,纸包被攥得发皱,“我在他房里找到这个!”他掏出片撕碎的信笺,上面“血煞门”三个字被圈了又圈,“他是被人害死的!”
墨居仁的视线落在信笺上,瞳孔骤然收缩。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你想知道真相?”
韩立用力点头,心跳得像要撞破胸膛。
“那你先回答我,”墨居仁转过身,目光锐利如刀,“如果他是咎由自取呢?如果他偷掌天瓶是为了给血煞门炼药呢?你还要查下去吗?”
韩立愣住了,信笺从指尖滑落。他想起师兄临走前塞给他的布包,想起那里面除了信笺,还有半瓶没吃完的“蚀骨散”——那是魔道修士才会用的毒。可他还是摇了摇头:“我不信。师兄不是那样的人!”
“信不信由你。”墨居仁弯腰捡起信笺,扔进灶膛,火苗舔舐着纸片,很快就烧成了灰,“但掌天瓶在我这,只要我还在,就不会让它落入魔道手里。”
他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三粒黑色药丸:“这是清心丹,张铁醒了让他服下。”说完径直走向内室,留下韩立一个人站在灶台前,手里的凝气散配方被汗水浸出了褶皱。
内室里,墨居仁将掌天瓶从油纸里取出来,绿液中的影子已经安静下来,贴在瓶壁上,像个认错的孩子。他指尖轻轻敲了敲瓶身:“看见没,还有人信你是好人。”
影子颤了颤,缓缓舒展开,露出手腕上那串模糊的红绳——那是当年韩立送的生日礼物,师兄戴了整整三年。墨居仁的眼神柔和了一瞬,随即又冷了下来:“可惜,你配不上这份信任。”
绿液再次翻涌起来,影子撞击瓶壁的声音闷闷的,像谁在无声地哭。他别过脸,将瓶子放回药箱,却在转身时不小心碰掉了旁边的药罐,褐色的药汁泼了一地,混着掌天瓶渗出的绿液,在地上晕开一片古怪的花纹——像朵开败的莲。
门外,韩立捏着清心丹,忽然想起师兄曾说过,墨师弟最擅长用毒,却总在药圃里种满解毒的莲。那时他不懂,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了,又好像更糊涂了。灶火慢慢熄下去,锅里的药香混着焦味飘出来,像段说不清道不明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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