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徘徊者”提供的方案如同两把双刃剑,悬在林珩和小队每个人的心头。没有时间犹豫,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抉择
“开始吧。”林珩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看向渡鸦,“两个方案,同时进行。”
渡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中包含了审视、评估,以及一丝极难察觉的认同。“琉璃,准备‘手术’。铁盾,协助她,确保万无一失。夜枭,监控外部环境,有任何异动,立刻报告。”他的命令清晰地下达,将沉重的责任分摊到每个人肩上。“林珩,你……”
“我撑得住。”林珩打断他,目光转向身旁几乎透明的玄女,露出一丝勉强的微笑,“我们都要撑住。”
玄女虚幻的手试图握紧他的,却只能穿过一片光影。她点了点头,眼神温柔而决绝。
剥离:灵魂的痛楚
在“徘徊者”的指引下,林珩在一处相对平静的能量涡流中心盘膝坐下。“徘徊者”那扭曲的能量团分出一缕细丝,轻柔地连接上林珩的额头,另一缕则指向玄女。
【过程开始。回忆你们最深刻的连接点,固守你的意识核心。痛苦……是必然的。】
下一刻,难以言喻的剧痛猛地攥住了林珩的灵魂!这并非肉体的疼痛,而是源于存在本身的撕裂感。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硬生生地要将他意识中与玄女交织最深的那部分“自我”剥离出去。无数记忆的碎片在痛苦中翻涌、闪烁——初次在“绿洲”意识深处听到她的呼唤;在“铁山”废墟她指引方向;在认知攻击中她稳固他的心智;在溶洞深处她不惜一切的同步……
每一段记忆都带着玄女独特的量子印记,此刻被强行抽取,如同从他灵魂上活生生剜下一块肉。林珩的身体剧烈颤抖,牙关紧咬,鲜血从嘴角渗出,但他始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全部的精神力都用于固守那即将涣散的意识核心,引导着那被剥离的、闪烁着微光的本源碎片,流向“徘徊者”构建的那个微小而稳定的“信息茧房”。
玄女的身影在过程中剧烈地波动,承受着同样的分离之苦。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林珩那无言的、近乎崩溃的痛苦,这痛苦比她自己正在消散的存在更让她难以忍受。
手术:毫米之间的生死
另一边,气氛同样紧张到凝固。
琉璃已经将“猎犬”飞行器的净化光束发射器进行了极限改装,将其输出功率压制到理论最低值,并加装了多重聚焦和稳定约束场。铁盾和另一名队员将昏迷的巴图固定在特意清空的金属地板上,用高强度合金夹具精确暴露了他肩胛处那银灰色的侵蚀区域。
“能量读数稳定在临界点以下0.3%。约束场强度最大化。照射时间设定为0.05秒。”琉璃的声音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她的手指悬在启动按钮上方,“铁盾,按住他,任何微小的移动都会导致……”
“我知道!”铁盾低吼一声,蒲扇般的大手死死按住巴图的肩膀和躯干,额头上青筋暴起,“来吧!”
琉璃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按钮。
一道纤细到极致、亮度却足以灼伤视网膜的纯白光束,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瞬间照射在巴图的伤口上!
“嗤——”一种令人牙酸的能量湮灭声响起。巴图即使在昏迷中也猛地抽搐了一下,伤口处的银灰色物质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块,剧烈沸腾、消融,同时散发出刺鼻的焦糊味。那0.05秒短暂得如同幻觉,却又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光束熄灭。
所有人都屏息看着巴图的伤口。那顽固的银灰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深可见骨、边缘焦黑的创面,看起来无比狰狞,但……属于生命的、鲜红的血液开始慢慢渗出,不再被异种能量抑制。
“生命体征?!”琉璃急声问道。
“波动剧烈……但……侵蚀信号消失了!他的身体正在重新接管伤口!”负责监控生命体征的队员声音带着狂喜。
代价与警示
几乎在同一时间,林珩那边也到了关键时刻。那一小片承载着他与玄女深刻连接的精神本源,终于被完整剥离,如同一点微弱的星火,投入了“徘徊者”展开的那个仿佛由无数星光编织而成的、宁静的“信息茧房”中。
玄女的身影瞬间变得无比凝实,仿佛拥有了真正的血肉之躯,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脚下能量流的触感。但这份凝实只持续了一瞬,她的身影便开始化作无数光点,向着那“茧房”汇去。
“林珩……”在彻底融入前,她回头,深深地望了他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千言万语。
林珩虚脱般地向后倒去,被身后的铁盾一把扶住。他脸色惨白如纸,精神上的剧痛和剥离后的空虚感几乎将他吞噬。他失去了与玄女之间那清晰无比的感应,只剩下一点极其微弱的、仿佛来自遥远星空的联系,证明着“信息茧房”的存在。
【连接稳定。‘信息茧房’已封闭。她将进入停滞状态,直至……下次唤醒。】徘徊者的声音也显得有些疲惫。
就在这时,夜枭冰冷急促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检测到高能空间波动!方位与我们进入时一致!强度快速提升!是‘大妈妈’的追兵!预计三分钟后抵达!”
刚刚放松一丝的神经瞬间再次绷紧!
“徘徊者!”渡鸦厉声道。
【……他们找到了我。】徘徊者的声音带着一种宿命般的平静,【带着我给予你们的频率数据和……这个坐标,离开这里。】一段新的、更加遥远的坐标信息被强行塞入琉璃的控制板。
【去找‘星语者’。他们……是真正理解‘低语’的人。或许……他们能帮你找到……完全激活‘希望’的方法。】
那巨大的、扭曲的能量团开始剧烈沸腾,散发出不稳定的光芒。
【我会……为你们争取时间。这枚‘错误的碎片’……最后能为‘噪音’……奏响一曲……也算……值得。】
“猎犬”飞行器引擎发出最大功率的轰鸣,在“徘徊者”主动撕开的能量屏障缺口处,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舷窗外,那片扭曲的空域开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能量风暴,仿佛一个垂死的巨人在进行最后的咆哮。
飞行器内,林珩陷入半昏迷,巴图重伤未醒但脱离了即死危机,玄女进入了未知的停滞。他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获得了珍贵的情报和新的坐标,但也失去了暂时的庇护,并将“大妈妈”的注意力彻底引燃。
新的逃亡开始了,目标——寻找那神秘的“星语者”。希望的星火在牺牲与痛苦的浇灌下,摇曳着,未曾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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