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讨厌的是毫无意义、基于偏见或愚蠢的束缚。有些界限的存在,是为了维持最基本的秩序,防止彻底的混乱。这一点,无论是在麻瓜世界还是魔法界,都应该适用。”
他的回答谨慎而理性,既没有完全否定汤姆的观点,也没有放弃自己的立场。
汤姆盯着他,似乎在衡量他话里的真假。
然后,他忽然换了话题,拿起了身边那个绒布包裹。“说到‘知识’和‘过去的角落’,我今天倒是找到了一个……有点意思的老物件。虽然不是我最初想找的书。”
他解开绒布,露出里面的东西。
是一个相框。
老式的深色木质边框,玻璃有些模糊,里面裱着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伍氏孤儿院那栋灰暗压抑的建筑,门口站着几个模糊不清的孩子身影。拍摄角度和取景都极其普通,甚至显得死板。
埃德蒙的目光落在相框上,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他认得这张照片,或者说,他认得这种照片——孤儿院每年会请摄影师来拍一张集体照和几张建筑外观,用于不知所谓的宣传或记录。
这张显然是多余的,或者被遗弃的。
汤姆将相框递过来。
“看看。在查令十字街一家快要关门的二手杂货店最里面翻到的。店主是个糊涂的老头,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但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却紧紧锁住埃德蒙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埃德蒙接过相框。
木框冰凉,玻璃摸上去有细微的灰尘感。
照片上的孤儿院在劣质相纸和岁月侵蚀下更显破败,那几个孩子的身影小得几乎无法辨认。
但这栋建筑本身,连同它代表的所有记忆——寒冷、饥饿、孤立、还有他与汤姆之间最初那复杂纠葛的起点,此时却无比清晰地透过这模糊的图像,撞击着他的感官。
他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仿佛时光倒流,鼻尖又嗅到了刚到那时那地方特有的、混合着劣质消毒水、陈旧地板蜡和绝望的气息。
他捏着相框边缘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泛白,但脸上依旧维持着平静。
他抬起头,迎上汤姆探究的目光,深绿色的眼眸在火光下显得异常幽深。
“伍氏孤儿院。”
埃德蒙缓缓说出这个名字,声音比平时低哑了一些,“一张老照片。你买下它做什么,汤姆?”
他直接问道,将问题抛了回去。
“做什么?”
汤姆重复了一遍,身体向后靠进沙发,姿态放松,眼神却更加锐利,“也许是为了提醒。提醒我们是从哪里开始的。提醒某些……无法被轻易抹去或美化的过去。”
他的目光在埃德蒙脸上逡巡,“你觉得呢,埃德蒙?看到它,让你想起了什么?”
这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用一件来自共同过去的、承载着复杂情感的实物,来试探埃德蒙当下的反应,挖掘他可能隐藏的情绪。
埃德蒙垂下眼帘,目光再次落在照片上那栋灰暗的建筑上。
他能感觉到汤姆的注视,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
他沉默了几秒,仿佛在认真回忆,然后才慢慢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刻意控制的平静:
“想起了很多。想起了冬天的寒冷,食物的匮乏,科尔的刻薄……也想起了,”他顿了顿,抬起眼,看向汤姆,“我第一次教你认字时,你那双紧盯着字母、仿佛要把它们吞下去的眼睛。想起了在后院那棵枯树下,你第一次成功控制住魔力,让一片落叶悬浮起来时,脸上那种混合着惊奇和骄傲的表情。”
他没有回避痛苦的记忆,但选择性地强调了其中与汤姆相关的、带有积极色彩或至少是特殊意义的片段。
他将焦点从孤儿院本身的压抑,转向了他们两人在那个环境下独特的互动和成长。
汤姆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埃德蒙的回答显然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预想中的可能是回避、是淡漠、甚至是某种被触及痛处的防御,而不是这种……带着细节的、几乎算得上温和的回忆。
“你记得倒清楚。”汤姆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我说过,关于你的事,我记得很清楚。”
埃德蒙将相框轻轻放在两人之间的矮几上,玻璃面与木几相触,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不过,汤姆,把这样的东西放在身边,不觉得……沉重吗?我们离开了那里,走到了今天。有些过去,或许更适合留在过去。”
“留在过去?”
汤姆的语调微微上扬,“然后假装它们从未发生?假装我们不是从那样的泥泞里爬出来的?”
他冷笑一声,“不。正是那样的过去塑造了现在。逃避它,就是否认一部分自己。我需要记住,我需要……拥有它。”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相框冰冷的边缘,“就像这个房子,就像……”他的目光扫过埃德蒙,没有说完,但意思昭然若揭。
他需要占有过去,占有现在,占有未来。
占有与埃德蒙相关的一切,无论那是美好的、痛苦的,还是模糊不清的。
这张照片,与其说是怀念,不如说是一种宣告所有权的信物。
埃德蒙看着汤姆眼中那不容错辨的偏执和占有欲,心底泛起一阵寒意,但同时也有一丝了然。
这就是汤姆,他不会让任何东西——包括他们共同的、不堪的过去——脱离他的掌控。他将痛苦也视为一种资产,一种将他与埃德蒙牢牢绑定的纽带。
“我明白了。”
埃德蒙最终说道,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稳,“那么,你打算把它放在哪里?卧室?还是书房?”
他接受了这个“信物”的存在,并开始将其纳入这个“家”的秩序中讨论,这是一种隐晦的让步,也是另一种形式的控制——通过安排物品的位置来划定界限。
汤姆似乎对这个反应还算满意。
他拿起相框,看了看。
“卧室吧。放在床头柜上。”他做出决定,然后站起身,“我拿上去。”
他拿着相框走上楼梯。
埃德蒙坐在原地,听着他的脚步声,目光重新落回矮几上——那里曾短暂地放着来自过去深渊的影像,此刻空空如也,只剩下木质的纹理和跳跃的火光影子。
他又看了一眼壁炉边的雏菊,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不仅仅是身体的,更是精神的。与汤姆的每一次对话,每一次眼神交锋,都像是在雷区中行走,需要全神贯注,计算每一步的落点和可能的后果。
那张照片……汤姆把它放在床头。这意味着他每天醒来和入睡,都会看到那段灰暗的过去,看到他与埃德蒙共同起源的证明。
这是一种自我折磨,也是一种对埃德蒙无声的提醒和牵制。
但埃德蒙不会允许自己被这张照片困住。
他睁开眼,目光变得清醒而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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