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大典的喧嚣散去，长安城恢复了往日的秩序，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崭新的、昂扬的气氛。刘备成了皇帝，国号依旧是“汉”，年号“章武”，这意味着一切都将重新开始。
刘禅被册封为太子，入主东宫。这地方他熟，以前当汉中王世子的时候就住这儿，现在不过是换了块牌匾，身边伺候的太监宫女多了几倍，走路都得昂首挺胸，拿出储君的架子来。
可刘禅心里清楚，这太子之位坐得稳不稳，不看老爹多喜欢你，得看你能干出多少实事。
大汉初立，百废待兴。之前在朝会上提出的那三条国策——“兵归国有”、“开荒屯田”、“兴办医馆”，现在被正式提上了日程。
刘备的身体，在刘禅的“感冒灵”调理下，其实早就好了。但他采纳了刘禅的建议，对外宣称龙体尚未完全康复，需要静养。于是，处理朝政的重担，名正言顺地落到了太子刘禅和丞相诸葛亮的肩上。
这叫“太子监国”。
东宫的书房里，没有外人，只有刘禅、诸葛亮和法正三个人。
“相父，孝直先生，三条国策，当以何为先？”刘禅开门见山，他不喜欢绕圈子。
诸葛亮手摇羽扇，神情从容：“殿下，兴办医馆，乃是收拢民心之举，花费不大，见效却快，可先行一步。开荒屯田，关乎国本，需稳步推进。唯独这‘兵归国有’……”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这事儿最难。
法正摸了摸下巴，眼神锐利：“殿下，这‘兵归国有’，是挖那些骄兵悍将的命根子。从高祖起，部曲私兵就是世家豪族和领兵将帅的立身之本。他们跟着陛下打天下，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封妻荫子，拥兵自重吗？现在要他们把手里的刀把子交出来，怕是会有人心里不痛快。”
刘禅点点头，他太懂了。这事儿在哪个朝代都是个天大的难题。这些私兵部曲，只听主将的，不听朝廷的。粮饷是主将发，装备是主将给，上阵也是为主将卖命。说得难听点，就是合法的私人武装。
不解决这个问题，中央集权就是一句空话。今天他们能帮你打天下，明天就能在背后捅你刀子。
“我明白这事的难处。”刘禅的声音很平静，“所以，不能一刀切。得想个法子，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把兵权交出来。”
“心甘情愿？”法正挑了挑眉，“殿下有何妙计？”
“这不叫交兵权，这叫军队正规化。”刘禅换了个后世的词儿，“我们不是要夺了将军们的兵，而是要给他们的兵一个更好的前程，也给将军们一个更大的舞台。”
他站起身，在房间里踱步，脑子飞速运转。
“我们可以这么办。第一，成立‘大汉皇家军事学院’，所有中层以上的军官，都必须分批入学，学习统一的战法、军规、后勤管理。毕业后，官升一级，俸禄加三成。这叫给他们‘镀金’。”
“第二，所有收归国有的私兵，进行统一整编。待遇全部向禁军看齐，甚至更高。粮饷由朝廷统一发放，装备统一换装，伤残了有抚恤金，退役了有安置田。让当兵的知道，他们是为大汉效力，不是给某个人当家丁。他们的前程，由国家来保障。”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将军们的指挥权不变。甚至，我们可以给他们扩编！比如三叔，他手下有五千私兵，朝廷收编后，给他扩充到一万人，番号就叫‘汉家豹骑’，军旗上可以绣他张家的姓氏。他从一个管吃喝拉撒的大家长，变成一个纯粹的、受人敬仰的统帅。后勤、兵源、装备，所有杂事都由朝廷负责，他只管带兵打仗。你说，这买卖，他亏不亏？”
刘禅一口气说完，看向诸葛亮和法正。
书房里一片安静。
诸葛亮羽扇的摇动都停了，他看着刘禅，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惊异。他想过很多种方法，威逼、利诱、分化，但都觉得风险太大。可刘禅提出的这个方案，简直是……釜底抽薪，又润物无声。
这哪里是夺权？这分明是给所有将军送上了一份天大的好处！
法正的眼睛也亮了。他是个讲究效率和结果的人，刘禅的这套组合拳，直接打到了问题的核心。将军们要的是什么？名、利、还有更强的军队。刘禅的方案，把这三样东西都加倍给了他们，唯一的代价，就是把军队的归属权从“私人”变成了“国家”。
“殿下此计……高明！”法正由衷地赞叹道，“如此一来，阻力可减去九成。只是……”
“只是，总有那么一两个脑子转不过弯的，或者说，野心太大的。”刘禅接过了话头，“所以，我们需要一个榜样，也需要一个儆猴的鸡。”
“谁来当这个榜样？”诸葛亮问。
“子龙叔。”刘禅毫不犹豫地说，“子龙叔为人忠勇，向来没有私心，麾下兵马虽然不多，但都是精锐。由他第一个响应，最合适不过。”
赵云的资历和威望摆在那里，他带了头，其他人就算有想法，也得掂量掂量。
“那……鸡呢？”法正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刘禅的目光投向地图上汉中的方向。
“汉中新定，人心未稳。当初有不少地方豪强是迫于形势才投靠我们的。他们手里的部曲，少则数百，多则上千。这些人，才是最大的隐患。就从他们之中，挑一个最不听话的。”
诸-葛亮和法正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断。
这位太子殿下，平时看着温和，真到了关键时刻，这手腕可一点都不软。有仁德之心，更有雷霆手段。
“好。”诸葛亮一锤定音，“就依殿下之计。老臣即刻去办医馆之事，此事交由简雍、孙乾两位大人，他们经验丰富，必能办妥。孝直，你负责草拟‘兵归国有’的具体章程和军事学院的筹备方案。殿下，说服赵云将军和……其他几位将军的事情，恐怕还需您亲自出马。”
“这是自然。”刘禅笑了笑，“我总得让我那几位叔伯，亲口尝尝这块糖有多甜。”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刘禅没有去处理政务，而是换上了一身便服，带着几个护卫，直接去了张飞的府邸。
他决定，先不去见最容易的赵云，而是先啃最硬的骨头。
只要把三叔张飞搞定了，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张飞的府邸，离皇宫不远，门口两尊石狮子威武雄壮，跟主人的脾气一样。
门口的亲兵看到太子殿下亲临，吓了一跳，连忙滚进去通报。
刘禅刚走到府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粗豪的咆哮。
“让他进来！老子倒要看看，这黄口小儿想干什么！”
刘禅笑了笑，一点也不生气，整理了一下衣冠，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他知道，今天这场鸿门宴，自己必须得唱好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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