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天生没有再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苏晴一眼,转身离去。
顾清霜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这间充满了虚假与真实的“幻心阁”。
廊道之上,山风吹过,带着一丝草木的清香,却吹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若有若无的脂粉气与血腥味。
“陈安的棋,下得很大。”
霍天生忽然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他这是要将整个中原,都变成一个巨大的绞肉机,让所有人都陷进去,流干最后一滴血。”
“那我们?”
顾清霜的声音依旧清冷,她知道,霍天生从不是一个会坐以待毙的人。
“他要乱,我便要比他更稳。”
霍天生的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于冷酷的理智。
“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计较一城一池的得失,而是关起门来,将我们的爪牙,打磨到最锋利。等到他们斗得两败俱伤,精疲力竭之时,便是我们,一锤定音的时刻。”
他停下脚步,目光投向那片在暮色中显得愈发肃杀的演武场。
“我需要时间。而要争取时间,就需要最严密的防线。这道防线,不仅在边关,更要在敌人的卧榻之侧。”
顾清霜心领神会。
“所以,您才要打造墨机姬。”
“不错。”
霍天生点了点头。
“但光有这些,还不够。”
很快,顾清霜领着霍天生,走进了另一座更为雅致的阁楼。
这里,是“才艺”的训练场。
刚一踏入,一阵悠扬的琴声便飘然而至。
与幻心阁那种充满了魅惑与引诱的靡靡之音不同,这里的乐声,清越,空灵,甚至带着几分出尘的仙气。
阁楼中央,是一座由汉白玉铺就的巨大舞池。
数十名身着水袖长裙的女子,正随着琴声翩翩起舞。她们的舞姿,时而如惊鸿照影,时而如游龙婉转,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古典的美感。
“这是‘剑舞’。”
顾清霜在一旁解释道。
“王姨说,真正的媚术,不是赤裸裸的引诱,而是于端庄之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那一丝风情。就像这剑舞,看似端庄典雅,实则杀机暗藏。”
话音未落,场中舞姿一变。
原本舒缓的琴声,陡然变得急促,充满了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
舞池中的女子们,身形随之旋转,宽大的水袖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就在那旋转的瞬间,一道道寒光,从她们的袖中,悄无声息地滑出!
那是一柄柄薄如蝉翼,长不过一尺的短剑。
剑光闪烁,与她们的舞姿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时而在下腰的瞬间,自肋下反手刺出。时而在回眸一笑的刹那,剑锋已悄然划过虚设的咽喉。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充满了致命的艺术感。
“不错。”
霍天生点了点头。
“剑是好剑,舞是好舞。但,还缺了点东西。”
“缺了什么?”
“节奏。”
霍天生看着场中一名女子,她虽然舞姿优美,剑法凌厉,但她的呼吸,却因为紧张而有了一丝紊乱。
“告诉她们,真正的刺杀,不是看谁的剑更快,而是看谁,更能掌控对手的呼吸。”
霍天生用一种近乎于导师的口吻,缓缓说道。
“让她们在起舞之前,先学会‘听’。去听对手的心跳,去感受对手的呼吸。当对手吸气时,便是他胸腔打开,防御最弱的时刻。当他呼气时,则是他心神最松懈的瞬间。将你们的剑舞节奏,与他的呼吸同步。在他最意想不到,也最无法防备的刹-那,一击,毙命。”
顾清霜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他们又走进了另一间雅室。
这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乐器,琵琶,古筝,笛箫,一应俱全。
一名颇具古典韵味的女兵正跪坐在一张古琴之后,她的面前,不再是冰冷的刀片,而是一张画满了各种奇特符号的乐谱。
那是霍天生结合了现代乐理与伊蘅族的“弦外之音”,专门为她们谱写的,入门级的“迷心曲”。
她的十指在琴弦上轻轻拨动,流淌出的,不再是清雅的《凤求凰》,而是一种充满了奇异魔力的,低沉而又充满了暗示性的靡靡之音。
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个从墨家军中挑选出的,意志力最为坚定的百夫长。
那百夫长起初还正襟危坐,眼神锐利。可随着那靡靡之音的不断渗入,他的眼神,开始变得涣散,呼吸也渐渐变得粗重,脸上,甚至浮现出一丝不正常的潮红。
“停。”
一旁的导员,忽然开口。
琴声戛然而止。
那百夫长如梦初醒,猛地站起身,脸上,是无法掩饰的惊骇与后怕。他刚才,竟在不知不觉中,心神失守,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各种香艳淫靡的幻象。
“你的‘商’音,杀伐之气太重。”
导员的声音沙哑,却一针见血。
“‘迷心曲’的精髓,在于‘润物细无声’。你要将你的杀意,藏在最温柔的‘羽’音之下,用那如泣如诉的‘角’音,去勾起他心底最原始的欲望。而不是用‘商’音,去强行攻击他的心神。那只会让他警觉。”
那名女兵微微颔首,没有说话,只是重新调整了一下呼吸,再次拨动了琴弦。
这一次,琴音变得更加柔和,也更加……黏稠。像一张无形的蛛网,将那百夫长的心神,一点一点地,彻底缠绕,包裹。
“乐器,也是武器。”
霍天生看着这一幕,对身旁的顾清霜说道。
“告诉她们,不要局限于琴。琵琶的弦,可以浸泡‘软筋散’。笛箫的管,可以藏匿淬了剧毒的‘透骨钉’。甚至,可以在熏香之中,加入能让人产生幻觉的‘合欢草’。我要她们,将这整个房间,都变成她们的,杀人领域。”
最后一间,是书画室。
一名气质清雅的女兵正跪坐于案前,她面前铺着一张上好的宣纸,手中的狼毫笔,却久久没有落下。
她的任务,是在一炷香的时间内,临摹一幅王羲之的《兰亭集序》。
不仅要形似,更要神似。
而在她身旁,另一名女兵,则正在用一种特制的,由米汤混合了某种植物汁液制成的“墨水”,在一块洁白的丝帕上,飞快地书写着什么。
写完之后,那丝帕之上,空无一物。可当教官用一种浸泡了特殊药草的棉布,轻轻擦拭过后,一行行细密的蝇头小楷,便清晰地浮现了出来。
“情报的传递,有时候,比情报本身,更重要。”
霍天生看着那块神奇的丝帕,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告诉她们,思路可以再开阔一些。胭脂,可以用来传递颜色暗语。发簪的内部,可以藏匿微型的纸卷。甚至,一件衣服上,不同花纹的刺绣组合,都可以代表不同的信息。”
顾清霜一一记下,她看着霍天生,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里,除了崇拜,更多了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深的迷恋。
这个男人,他的脑子里,究竟还藏着多少,足以颠覆这个世界的,奇思妙想?
就在此时,一名负责守卫的魅影军教官,快步走了进来,在顾清霜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顾清霜的脸色,微微一变。
她走到霍天生身边,声音压得很低。“墨神,出事了。玄七组,温若澜,拒绝参加‘侍寝’训练。”
霍天生的眉头,微微一挑。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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