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长孙朱雄英死而复生的消息,如同一声闷雷,在寂静的紫禁城上空滚过,带来的不是雨露甘霖,而是更加诡谲难测的暗流。
朱元璋守在孙儿床边,直至其呼吸趋于平稳,虽仍昏睡,但脸上那骇人的青白已褪去少许,脉搏也变得清晰可辨。这位杀伐决断的帝王,在确认孙儿真的从鬼门关被拉回来后,紧绷的身躯才微微放松,但眼中的寒冰却凝结得更加厚重。
他没有立刻处置任何人,甚至没有对吕妃流露出半分异样。只是下令,皇长孙需移至乾清宫偏殿,由他亲自指定心腹太医和宫人照料,张明远亦需随侍在侧,直至皇长孙完全康复。这道旨意,看似倚重,实则是将朱雄英与张明远都置于了他的绝对掌控之下,也隔断了一切可能伸向他们的黑手。
张明远被暂时安置在乾清宫附近一处僻静的值房内,虽未恢复官职,但已不再是囚徒。林庆云也被释放,重新回到他身边。师徒二人劫后重逢,恍如隔世。
“师父!”林庆云见到张明远,眼圈立刻就红了,“您没事就好!我……我把‘幽兰散’和配方藏在了鹞子房的鼠洞里,后来毛指挥使派人取走了……”
“你做得好,庆云。”张明远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声音带着疲惫,却充满赞许,“若非你找到关键证物,为师此次,恐怕在劫难逃。”
“是师父您医术通神,才能识破这假死之局!”林庆云语气中充满了崇拜,随即又压低声音,面带忧色,“师父,皇长孙虽已救回,但此事……恐怕还没完吧?那吕妃……”
张明远目光微凝,示意他噤声,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人欲借皇长孙之‘死’,一石二鸟,既除掉了未来的障碍,又将我这碍眼的钉子拔除。此计不成,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顿了顿,继续道:“陛下此刻按兵不动,并非不怒,而是投鼠忌器,或是在等待更大的鱼浮出水面。东宫,淮西,浙东,胡惟庸……这潭水太深了。”
接下来的几日,张明远全心投入到对朱雄英的后续治疗中。“幽兰散”的毒性虽被暂时遏制,但对一个本就体弱的孩子造成了极大的损害。朱雄英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醒来时也精神萎靡,脾胃虚弱,喂进去的药汤和米粥,十成能吸收两三成便算不错。
张明远知道,慢性重金属中毒的根源未除,那“甜甜的丸子”的流毒仍在侵蚀着孩子的根本。他开的方子,重在解毒扶正,用土茯苓、金银花、绿豆等尝试促进毒素排泄,用人参、黄芪等小心固护其微弱的元气。进展缓慢,如履薄冰。
朱元璋每日必来探视,看着孙儿虚弱的样子,脸色一日沉过一日。他偶尔会问张明远几句病情,目光锐利如鹰,却对“幽兰散”的来源和阴谋只字不提。这种沉默,比任何疾风骤雨都更令人心悸。
吕妃也常来,带着亲手熬制的“补汤”,扮演着慈母的角色。她看向朱雄英的眼神充满了“担忧”,看向张明远时,则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但张明远能感觉到,那感激之下,是冰冷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一日,张明远正在为朱雄英针灸,朱元璋突然驾临,挥手屏退了左右。
“张明远,”朱元璋看着榻上昏睡的孙儿,声音低沉,“你跟咱说实话,雄英这身子骨,以前就一直这么弱?还是……后来才变成这样的?”
张明远心中一震,知道最关键的时刻或许来了。他放下银针,躬身谨慎答道:“回陛下,臣不敢妄言。臣初为长孙殿下诊治时,殿下虽显羸弱,脉象根基却未至如今这般……虚空殆尽。此次中毒,乃是雪上加霜。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殿下体内,似有……似有长期积弱之象,非全然先天。”
他没有直接指证那“甜甜的丸子”,但话中的意思,已然明确。
朱元璋沉默了片刻,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黑色的风暴在酝酿。他最后看了一眼朱雄英,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张明远知道,种子已经种下。以朱元璋的多疑和狠辣,他绝不会放过任何危及朱明江山传承的隐患。现在的平静,只是在为最终的清算积蓄力量。
几天后,一道旨意传来:张明远救治皇长孙有功,官复原职,仍领太医院院判,另赏赐金银帛缎若干。林庆云忠于职守,擢升为御医。
表面上看,风波似乎已然平息,恩宠更胜往昔。
但张明远接过那道圣旨时,却感觉手中沉甸甸的,毫无喜悦之情。
他知道,自己已被彻底绑上了朱元璋的战车,站到了与胡惟庸、乃至其背后庞大势力正面交锋的最前沿。之前的阴谋暗算,或许只是开胃小菜。
真正的腥风血雨,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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